妖姬不曾欢

第二章 拜师纺因

颜倾这几年也没闲着,她拜了坤法仙人为师,一直在修习仙术和医术,这拜师之事还颇有波折。

那日坤法仙人也恰巧未取参加仙宴,待凉川走后,他才现身。

这小丫头一下子便入了他的眼,仙资卓越,比晏渊的根骨还要正。这样的好苗子,自己若是不栽培,落在别人手里怕是给耽误了。

“小丫头,你是谁家的后生?叫什么名字?”

颜倾抬头望着这个白胡子老头,今个真是奇了,能遇到两位仙人。

颜倾道:“你又是谁?”

坤法仙人:“我是仙班的首仙,纺因山的坤法仙人。”

颜倾转了转眼珠,“我知道你,我师傅说过,你是仙界最厉害的神仙”

坤法皱了下眉头,“你有师傅了?”不知她师傅是谁。

颜倾:“我师傅是药师啊,自我出生时起便住在这圣因百草堂。”

坤法仙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不如你再拜我为师,我只传授给你仙术,而药师只传授给你医术,你觉着如何?”这坤法仙人不知拒绝了多少根骨不错的后生,譬如凉川王子,他这主动向人抛出橄榄枝还是头一回。

颜倾把玩着胸口的水滴,寻思了一会,药师从来不教给她仙术的,身为仙人若无仙术傍身,那来日也是受人欺凌,到不如拜了他为师,毕竟坤法仙人可算是三界顶厉害的。

颜倾:“你可有徒弟?”

坤法仙人愣了愣,道:“我已经没有徒弟了,若你做了我的关门弟子,那你就是我纺因山的唯一传人。”

颜倾:“所谓名师出高徒,你既然没有高徒,又怎么算得上名师?”

坤法仰天长笑几声,心里认定了她就是上天赐给自己的徒弟。“我收了你,你不就是我的高徒了吗?那我就自然算得上名师了。”

颜倾点了点头,“那好,颜倾便拜您为师。”

颜倾特地端了杯琼浆,恭恭敬敬的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道了声“师傅万安”这便算理成了。

当晚药师听说此事,眉头紧皱,在院子里坐了一宿。颜倾悄悄地躲在门后头,一动不敢动,她自知这事没有经过药师的同意,是做的欠妥当了些,但白日里瞧着凉川哥哥念的咒法,她可羡慕的不行。

药师碾碎了半斗的药茶,终于静下心。她知道,颜倾终究是妖,把她当成仙女养大实在是迫不得已。颜倾资质非凡,亦生了一身仙骨,总是能平安的过完这一生的。但若强行修习仙术,必会造成对封印妖气的冲击。一旦颜倾的身世被仙帝知晓,她必死无疑。药师唤颜倾到跟前来,她瞧着颜倾水汪汪的眼睛,又想起梦姬的托付,心头瞬间软了下来。她轻抚着颜倾的头,道:“你呀,就跟着坤法仙人好好修习,若来日真到了那一步,有了仙术傍身,你就有了主宰自己性命的权利。”

颜倾对药师的话似懂非懂,她很少见药师这般惆怅的样子。她坚信,只要自己做的更好,师傅就会更开心一点。

一来二去便是几个春秋冬夏过去了,颜倾仅学了一百八十年便将坤法的所有仙术参悟的明明白白,这在仙界可数是头一遭。

坤法仙人一见到颜倾就想到晏渊,“颜倾啊,你该像你师兄一样,用你这一身的仙术去造福三界终生。”

“师傅,总听您提起师兄,我怎么没见过他?”

坤法仙人摇摇头,“还是不见的好。”

颜倾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常与纺因山的一众小花仙起舞,便是那深潭里的潜蛟也都为之而倾倒。怕是三界几十万年来才孕育出一个这般灵秀的佳人,连日月的光辉都被她比了下去。

颜倾也常常在想,那晏渊到底是何许人也?除了听坤法师傅常常念叨外,便在无一人知道他的事了,原是仙帝处理的十分干净,一丝风声也没露了出来。

药师见颜倾在摆弄花草,便唤她近前来,“颜倾,我瞧你将缤纷花蕊和青瑶草的汁液一起捣碎了,是在做些什么?”

“回师傅,徒儿昨日读《阿绮罗》说是两种药性相克的药物若是剂量把控的好了也能成为一种新药材,徒儿晓得这缤纷花是驱寒的,而青瑶草是清热散火的,若是能配出一种宜寒宜暑的药物,那便好了。”颜倾说道。

药师看了一眼她那坛药材,道:“你且先放着吧,刚给你看了《阿绮罗》和《敷郯弥方》觉着你领悟的还不错。今日是众仙讲道的日子,他们都去了南翼山论道,若你能答上我的问题,我便许你出去转转。”

颜倾脸上露出笑意,这可是近两百年来师傅头一次给自己放假呢,也不知为何今日师傅心情会这般好。

“师傅请说。”

药师道:“《阿绮罗》中的第三篇曰‘天罡入草’的,你如何理解的?”

颜倾顿了下,这题还算是简单,“回师傅,是取自天山的晨露,配上七十二种草药,一起由小火蒸着,直到那露水尽数被草药吸收了去,再裹成丸状,配着玉露浆一同服下,可治仙脉不畅之症。”

药师满意的点了点头,“你答的不错,今日你便好好玩玩,等回来时替我配一副这天罡入草来。”

颜倾应答了一声,胡乱的带了几种药粉,便出了百草堂。仙界之大,颜倾又不知往何处去才好。

颜倾朝着南翼山的方向去了,寻思着能不能见见两百年前的那个凉川哥哥。这仙界各处都是空荡荡的,药师怕她那张脸到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所以才选了这么个日子。

南翼山在仙界最南边,便是腾云而去也要好久,颜倾在一个岔路口迷了方向,越走越荒凉,最后连回去的路也找不见了。

这地方星辰璀璨夺目,四周都是芝兰玉树,寒气甚重,像是月宫一般。河水冰冰凉的,无数的灵光在河面上闪现,明明外面是白昼,而这里却终年幽暗如星空。

颜倾轻抚了下河水,“这里莫不是天河?”

突然那河水便翻涌起惊涛骇浪,险些把颜倾吞了进去。颜倾默念了一段惊波咒,将那怒涛压了下去。河底传出来一丝低沉的声音“你是谁?”

颜倾皱了皱眉,“这天河里怎么还有活物啊?”天河不是聚集灵魂的地方吗。

那低沉的声音又传了出来,“天河?这里不是天河,这是禁欲海,寻常的仙人到这里是使不出法术的,除非你不是仙。”

颜倾:“喂,我只是迷路了,但我确确实实是仙啊,你能不能告诉我要怎么出去啊。”

“你的声音好像她……”

颜倾愈发摸不着头脑了,一阵云雾飘过便离开了这个鬼地方。头也不回的往外跑,生生开辟了一条新路。待她头上是个个亮堂的地界,便是终于走出了这禁欲海。颜倾瞧着各处都是仙人,该是论道已经结束了,她隐了仙体,循着记忆向百草堂走去。

走至岔路口,她实在是记不得路了,停在一个小仙身旁,解了隐身术,低声问道:“圣因百草堂该走哪条路?”

那小仙愣了一愣,唔了一声便指了下左边的路,颜倾道了声“多谢”便又隐了仙体。因那小仙仙术没有她高,便看不穿她的术法,只揉了揉眼睛,又使劲看了看,一无所获后,才自言自语道了句“刚才听凉川王子讲相由心生,怕是我这几天想仙女想的紧了,真是罪过罪过。”

可怜了这位被问路的小哥了。

颜倾一头扎进自己的院子,不眠不休三日将那天罡入草给制了出来,药师又给她抱了一大摞子的医书过来,道:“颜倾,你能用一百八十年便练成了一身的仙术,说明你的仙资极高。但是能否学好医术与仙资高低无关,还得是自己勤奋努力才行,你将来总是要承我衣钵的,所以我对你的要求才如此高,你可要明白师傅的苦心。”

她自然是明白师傅的苦心,自己自降生起便无父无母的,受师傅的雨露恩泽才能平安长大,唯有努力修习才能在仙界有个容身之处。

这一本书参悟透了,便要个三五年,这次药师还给她带了本《参释迦落弥术经》,这是上古玄祁医仙毕生所创,不但能教习医术,更能令人修身养性,把仙魂练的更加纯粹通灵。

颜倾对两位师傅所授的仙术咒法和医理药理往往参悟很快,而这本术经她是怎么也理解不了。

她在房里刻苦钻研了五日,头发随意的披散在肩头,嘴里不停的念念有词,手上摆弄着各类花草,忽然露出笑容,下一刻便愁眉不展,状若疯癫,连药师看了也觉着心疼。

这孩子就是太要强了些,生怕有哪做的不好。适逢坤法仙人也来探望颜倾,在院子里见着了药师,便被她拉到一旁去了。

坤法仙人向房中瞅了一眼,道:“我这么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徒弟,怎么被你教导成这般模样,再这么下去,不成了书呆子了。”

药师:“颜倾身上潜力无限,若不是得狠狠逼她一番,又怎能将她的能力尽数激发出来呢?知道你心疼她,且先疼上几天再说吧。”

坤法又捋了捋胡子,将一颗斗大的夜明珠交与药师,“这是我织因山龙鱼口中所衔之物,听说前几日颜倾迷路到禁欲海去了,这宝贝能为她引路,就请药师代交吧。”那珠子沉甸甸的,若在那禁欲海之地可恍如白昼,确实是个好东西。

坤法仙人又瞄了颜倾一眼,长叹一声,便离开了百草堂,“就是我那弟子晏渊也没这般刻苦过啊。”

药师一听他提到晏渊,整个仙体似遭了惊雷咒一般麻木,难不成他看出来了晏渊和颜倾的渊源。是啊,颜倾那一身的仙骨,那超凡的仙资,都是遗传了她父亲晏渊的。总是血脉相连,颜倾才会朝着那禁欲海去了……

凡是仙人,一入禁欲海,便沉入海底,一切的仙术,记忆都将被抹去,动也动不得,七窍闭塞,只能等死。而颜倾的意外闯入,因是她有人界的血缘,才意外唤醒了那些已经沉睡的仙灵,引起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