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姬不曾欢

第五章 洛蕴河畔

颜倾从清幽洞天口掉出了仙界,像一颗流星般从云霄坠落。气波冲的她睁不开眼睛,只听耳边扑通一声,身子结结实实的落在了水中。水花被激起几人高,她五脏六腑仿佛撕裂般疼痛。

颜倾呛了几口水,脚上一使劲飞出了水面。“咳咳,这什么破地方,仙池的水不都是甜的吗。”

伏魔杖落在了岸上,那龙头上的明珠还隐隐闪着紫光。

“这东西该是一件上古仙器吧,只是它怎么会认我当主人?”

颜倾试着感应伏魔杖,那东西便缩成簪子的大小模样,落在了她手上。颜倾将它插在头上,又施了个咒法,将自己的衣服变干。

颜倾简单的包扎了下手臂的伤口,环顾四周,这地方到是山清水秀的。河上远远的飘过来一叶小舟,正值人界的初夏,江面上烟雨朦胧,远远的看见了一个白衣的公子。

她使劲眯了眯眼,手一挥,便驱散了雾气。那公子风流倜傥,温润如玉,比仙界的后生多了几分俏皮。

方陌尘将折扇别在腰间,划着小舟靠岸。“这小丫头是哪来的啊,怎么呆呆傻傻的站着啊,洛蕴河对着的便是清幽洞天口,难不成她是个小仙子?”

颜倾见他上了岸,念了个移形咒,转瞬就到了他眼前。

方陌尘瞧真切了她的容貌,又闭了下眼,再度睁开时,才认准了眼前的一切不是幻觉。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原来真不是文人瞎编的。三界果真有此等佳人,请恕在下冒昧了。 ”方陌尘向她作了个揖。

颜倾下意识抚了下自己的脸,“请问这里是哪?还是仙界吗?”

仙界来的?那她果真是个小仙子了。

方陌尘:“此处是人界的洛蕴河,我猜你是从清幽洞天口掉下来的仙女吧。”他语气不由得兴奋了起来,往常都是听书中说仙女婀娜多姿,这头一回见了活的。

颜倾也知道天口意味着什么,不经意间就抬头向上望了望,阳光刺的她睁不开眼。

“那请问你知不知道怎么回去啊。”

方陌尘摩挲了下手掌,这些秘事别人可能不知道,但他是谁啊,江湖人称三界百晓生的方公子是也。

“这个嘛,可以等到仙帝和人皇的特许,再从天口回去啊,或者就只能闯过三山七洞,由天河的通路回去,不过……”不过这条路就没有谁能活着过去。

颜倾想了一下这两条路,凭她的仙术,便是哪一条也行不通的。

方陌尘愈发对这个漂亮的小仙子感兴趣,“仙女,在下人界方陌尘,不知你该如何称呼啊?”

“颜倾。”

“看着颜倾姑娘年纪还不大的样子。”

“二百八十九岁。”

……

第一次来人界,能找一个好的领路人也是不易,颜倾坐着方陌尘的小舟一路向南飘去,准备找一处客栈歇息一下。

颜倾抚着河水,那锦鲤都探出头来随舟而动。

“方公子是要去哪?不如我施个仙法变过去?”颜倾觉着这样漫无边际的走着实在是浪费时间。

方陌尘道:“我想着你是初次来到人界,而这洛蕴河的景色怡人,就想与你一起同游一番,若凡事都用仙术做了,那可真就没什么意思了,你们这些仙就是活的太无趣。”

颜倾细细琢磨他这番话,在仙界这近三百年,的确活的如一日一般。

“方公子,那你是个人吗?”

听到人这个字,方陌尘心中一紧,连划桨都忘了,良久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我,当然是人”

方陌尘这一路上给颜倾讲了不少三界之事,颜倾听的出神,殊不知这里还有这么深的门道。

约莫飘了两个多时辰,可算是到了处热闹的地方。

“这里是宜城,离洛蕴河最近的地方了。不过……”

“什么?”

方陌尘拍了拍口袋,道:“江湖中人,身上钱财不多,怕是住不了几天店啊。”

颜倾皱了下眉头,“钱?店?都是什么?”仙界可没有这些说道,她平日吃的不过就是些仙山上的浆果,就算吃上几千年也是吃不腻的。

“要是没有住的地方,我是可以睡在树上的。”不知道人界的树够不够韧度,她经常睡在百草堂的仙树上,就是她不小心击倒的那一棵……

方陌尘还是找了家客栈,递上了几块白花花的碎银子,他还心疼的望了几眼。

颜倾随手捡起几块碎石子,施了个障眼法,便如一般的银子无二了。“你看看这个是不是钱?”

“颜倾,在人界都是凭本事赚钱的,你虽为仙,但也要入乡随俗,嗯?”

颜倾睁着那双大眼睛,哦了一声,便将那几块“银子”扔在了地上。她头一次知道,人界也是尊礼守法的,虽是灵魂不够纯澈,但也没比那些仙差些什么。

这个方陌尘,怎么像星官一样爱说教啊,大概他们这些修行五行八卦的都这样吧。

方陌尘在客栈外支了个算卦摊子,还像模像样的。刚刚开张,便有客人光顾,一男一女,却似黑白无常一般的装束。那男子凶相外露,看一眼就叫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而那女子身披白色斗笠,手里握着一根晶莹剔透的玉棍,在阳光下闪着明光,这一行似乎格外显眼。

那男子先开口道:“这位公子,可否给我算算。”

方陌尘握紧了签筒,一用力,“啪”一声,就成了碎片。

“算什么?”他的嘴角都在抽搐着。

那男子双手向桌案上一拍,“算一算,我什么时候能将三界毁灭!”

方陌尘:“咱们还是去客栈里好好叙一叙吧。”

颜倾见了那两人,也下意识的起了戒备,伏魔杖也闪了下紫光。

那男子道:“在下毒穆,与方公子是好朋友。”毒穆又指了下那白衣女子,“她是我的侍女,灵魅。”

灵魅向她行了个礼,颜倾点头回应着。

颜倾觉着,既是方陌尘的朋友,那也该是没有恶意的吧,她轻抚了下簪子大小的伏魔杖,道:“我是颜倾。”

毒穆包了个雅间,背对着方陌尘,良久才吐出两个字“影煞。”

方陌尘听着这个名字,影煞,影煞,这是他甩也甩不掉的恶梦。他俯首行礼,“影煞见过主人”

毒穆嘴角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影煞,这几年你在人界过得如何啊?听说你给妖王当探子,得了不少好处。”

“承蒙主人挂念,属下不敢居功。”

毒穆:“那位颜倾姑娘,该是个仙子吧,影煞,你怎么和她混在一起了。”

方陌尘一听他提到颜倾,太阳穴处就不自然的跳了一下,“她,她就是个没什么本事的小仙,我只是见她长的不错,才与她同游一番。”

他知道毒穆打听颜倾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只能这样说,才不会引起毒穆的疑心。方陌尘推算过颜倾的命数,她前世的灵魂对三界充满了怨气,这一世虽然被抹去了记忆,但也不会平平凡凡的了此一生。

方陌尘坐在杨树下,阳光透过重重的树叶,照射在他脸上。他浑身隐隐作痛,此刻他不是方陌尘,而是影煞。

方陌尘自有记忆时起,到如今也是二百八十九年,这就是他与颜倾的缘分。他从小活在一片幽气之中,像孤魂野鬼一般飘荡了好几十年。他修不成真身,只是一个残缺的妖灵,后来他被人吸出了那片幽气。只听有一个声音说道:“想不想有一副好皮囊,堂堂正正的立足与三界?”

他自然同意了,便饮下了毒咒之水,那毒咒一经发作,他立刻长成了一个玉树临风的少年郎。

他前前后后的看了一遍,问道:“这便是我?”

“不错,这就是你,你的名字叫影煞,而我是你的主人。”

毒咒之水是毒穆用自己的血炼就的,可以依附灵魂而生成肉身,毒咒之水即使会给你一副好皮囊,但也会终身遭到反噬。

每到月圆之夜,毒咒之水会浮到皮肤表层,迸发出一股邪气,致使寸寸肌肤溃烂。方陌尘抚着自己手臂上的疤痕,这就是立于三界的代价。

毒穆唤来灵魅,“你一会儿去试试颜倾的法术,那个仙子的容貌过人,必不是等闲之辈。还有,影煞在人界飘荡了数年,又修习了一身的法术,可别生出什么异心来。”

“主人,影煞他饮过毒咒之水,永远不会背叛您的。”就像我一样……

颜倾一大早便去后山收集草药,尝尝这个,又闻闻那个,却始终没得到一味可心的药物,走了半日,身后的药篓还是空的。

突然,她感到眼边一道强光闪过,向旁边一躲,原是一根三尺多长的白玉神棍。

“你不是陌尘的朋友吗,这是做什么?”

灵魅没有停下进攻,道:“颜倾姑娘,我只是想和你比试一番,咱们点到为止就好,接招吧。”

颜倾只是招招躲闪,并不反攻,坤法仙人说过,学仙术是要匡扶正义,不是用来嘻笑打闹的。

灵魅的法术丝毫不亚于仙界的仙卒,颜倾躲闪不及,差点被她伤了。她略一发力,一道气波将灵魅击到百步之外。

而那灵魅却不甘认输,拼劲全力再来比试,颜倾却不想再陪她玩下去,将伏魔杖紧紧攥在手里,只借了三成法力,灵魅就已经进不了她的身。

此番灵魅惨败,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