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

第十次。

北京的生活节奏跟边城是完全不一样的,是真的很快。

舒可这行在边城的时候就时常加班,所以基本还是能跟上。

来的时候刚秋天,现在再抬头看窗外风景已经初冬了,十月就这样在忙碌中过去了。

两人虽然就住对门,可是一直未碰面过。

不知道哪儿来的默契,彼此没有打扰,真的像两个陌生人,过着各自的生活。

路然忙起来就更没边了,手术台一站就不知道多少个小时,再加上出差,几乎没怎么在家。

生活真是最好的推手,将两人推着超前继续走着,根本没有时间来想一想怎么办。

等舒可认真的想起路然的时候,北京已经开始供暖了。

两人住那么近,已经一个多月没见,没想到再见居然是在医院。

舒可感冒了,拖了个两三天,再吃药好像也不起作用,结果这天来上班,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请假来了医院,挂号排队看病,拿药打针。

舒可听到呼叫器里叫出自己的名字,去拿药。

同时听到舒可名字的还有,刚好下楼有事的路然,路然抬头便看到了穿着灰色大衣的舒可。

恍若多久啊,忘了。

路然自己都没想起来多久没有见过舒可了,忙的都差点要忘记这人住在自己对面了。

路然叫到第三声后,舒可才缓慢的转过头。

舒可每次患感冒听觉、味觉、嗅觉、反应力都会下降,这次更为严重的是喉咙太痛,失声了。

转身看到了一席白大褂的路然,更往日不同,肃穆沉稳,真是一副医生的样子,跟平时傲娇的样子完全不同。

舒可没想到,路然还有这样的一面,不是她记忆中的路然才应该是这个样子,而之前遇到的那个男人,绝对不是路然。

“你生什么病了?”眼前这个小丫头眼神黯淡无神,少了之前锋利。

舒可摘下口罩,打算回答路然的话,结果开口说话,只见嘴唇动了,没有声音。

舒可又清了清嗓子,咳了一下,“感冒。”声音沙哑的非常小,听都听不见。

她看着路然怔怔看着自己的样子,以为没有听到,又说了一次,很用力的说,结果更是沙哑,“重感冒。”

舒可很是尴尬,已经很努力了才发出这么小的声音,努力想让自己发出的声音大些。

路然看着舒可抱着一篮子的药和针水,那个卖力说话的样子,眉头皱了皱。

看着舒可说话的,可是好像没有听到声音。

路然于是弯下腰把耳朵凑近在舒可的嘴边,才勉强听到舒可的声音。

“嗓子不舒服?有没有发烧?”路然伸手摸了摸舒可的额头跟脸。

舒可一脸可怜的看着路然,点点头,又摇摇头。

路然笑了笑,伸手接过了舒可手里的篮子,拿起里面的病历本看了看。

“跟我走。”路然就说了一句话。

舒可半天才反应过来,路然都已经跟打针处的护士说完话了,默默的跟在路然身后。

路然带着舒可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你要躺着还是坐着?”

舒可一脸惊恐,什么意思啊。

“我是说你是要坐着打针还是躺着?”路然说着,给舒可倒了杯热水塞在舒可手里,“多喝热水”。

舒可眼睛睁的更大了,您要给我打针?关键好像你是医脑子的吧,您会吗?还是想报复我。

从疑惑脸变成了警惕脸。

路然真觉得小丫头表情太丰富了,真有意思。

二话没说,拉她到沙发上坐着,又出门让护士招来输液的支架,撸开舒可的右手衣袖,就给舒可扎针。

舒可被路然冰冷的手触碰到才有了反应,挣扎了一下,被路然吼了一句,“别动!”

舒可突然想起了那个梦,路然就这样用板砖拍自己手的梦,手更紧张了。

路然发现小丫头非常紧张和抗拒,眼睛红红的,眼泪往外涌着。

不是吧,我做什么了,哭成这样。

路然仔细想着,是不是弄疼了舒可,舒可的表情怎么这么惨。

“嘶~~”当针扎进了手背,舒可发出了今天最大的声音了。

“疼?”换路然紧张了,第一次扎针病人反应这么大。

舒可本来想说,没有是针太凉了,张口发现还是出不了声,就放弃了。

针扎好了,路然生怕舒可疼,固定针头的时候都十分小心。

“你就在这儿打针,我看着。”路然像看着小动物一样,居高临下的看着舒可。

舒可抬头看着路然,结果眼泪又流了下来。

“唉,别哭啊。你一个人生病,还来我们医院看病,我不照顾你,被我妈知道不得打死我啊。”路然拿起旁边的纸帮舒可擦起了眼泪。

“你安心的睡会,一会跟我一起回去。”路然抬手摸了摸舒可的头,顺了顺舒可的头发。“乖乖的哈。”从自己的储物柜里拿出了一条毯子,盖在了舒可身上,又把自己的热水杯递到了舒可手里。

舒可怎么觉得路然最后那句话,语气特别的温柔,自己一生病精神就特别糟糕,神经特别脆弱,抬头看着路然,又努力的发出声音,哑着嗓子:“谢谢,”隔了许久接了四个字,“路然哥哥。”

说完,眼泪又跟着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路然心中像是被人用小针扎着,刚想抬手抱住舒可。

“路医生。”门外护士带来了病人。

路然只能起身,回到办公桌旁开始了工作。

舒可不舒服让她根本无法多想,以前在边城生病的时候,好歹有自己母亲,或者就奴役赫一天,再不行打个电话把郭耀庆叫过来,他肯定也不会拒绝。

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突然觉得凄凉起来。

曾经郭耀庆说,他最喜欢舒可生病了,整个人像只小猫,柔软的会撒娇,还特别依赖人,让人特别有保护欲。

相处的两年中,舒可生病的日子很少,但是每次郭耀庆都放下工作陪着她,把她照顾的很好。

舒可其实也没有这么矫情,只是自己一感冒的状态就特别让人哭笑不得,眼泪流的哗哗哗的,加上自己又有鼻炎,感冒就发作,经常鼻头被擦的红红的,看上去特别可怜,像是被谁欺负了一样。

再加上这次又多了一项,失声。

让人觉得舒可快是病入膏肓了。

路然一直都有病人,偶尔抬头看沙发上的小丫头。

一个会擦鼻涕,一会擦眼角的眼泪。

抬着头,想让眼泪不流,但是鼻子又不通气了。

大多数时间,小丫头在发呆,偶尔抬起手机打会字。

接近午饭时间的时候小丫头才头歪一边睡着了。

坐诊也到了午休时间,路然起身朝着舒可走了过去。

小丫头抱着的暖手的水杯已经凉了,路然轻轻的将水杯抽出。

舒可脸上挂满了泪痕,似乎还有不住涌出的眼泪。

小丫头是怎么了,感个冒至于这么哭不停吗。

路然想起自己曾经做的那个梦,舒可一直一直哭根本止不住。

路然抬起右手握住了舒可的脸,拇指抚去泪珠。

舒可猛然睁开了眼,充满视野的是路然的一张俊脸,太近了。

舒可瞪大了双眼,路然以为小丫头怕是要动手推开自己。

谁知道舒可急忙捂住了鼻口,一副惊恐的样子。

路然失笑,“你以为我要做什么,只是看你一直流眼泪帮你擦而已。”

舒可根本没多想,扯着那嘶哑的嗓子说:”没有,我感冒了,怕传染给你。“

路然起身提过一个外卖袋子,拿出了一盒盒的食物。

“先吃点东西,然后吃药,下午再打一瓶,然后带你去做物理治疗。”路然帮舒可打开了一碗粥,递了把勺子过去。

“其实我感冒期间吃什么都一样,我一感冒五感基本丧失了,眼泪会一直流,看上去严重,其实很正常,你别在意。”舒可的声音真的是惨不忍睹。

“舒可,我求求你别说话了。你这声音听不下去了,什么话你打字吧。”路然也喝起粥来。

“明天还要打针,你在家休息,我给你针水带回去,在家里打。”路然思量着这两天有没有重要手术,要不要请个假照顾下着丫头。

“会不会太麻烦你啊,我其实可以自己来医院的。”舒可的声音更小了,有气无力的。

舒可喝了两口粥,就放下了。

路然看着舒可,“再吃点,胃里要有东西才能吃感冒药。”声音轻柔。

舒可摇头,靠在沙发上。

路然放下自己的快餐盒,端起舒可粥,先自己喝了小口,又舀了一勺吹了吹,递在舒可嘴边。

“可可张嘴,乖。”路然的温柔的声音,像只手抚摸着舒可的心脏。

声音也是会引诱人的,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神经特别的脆弱,听到自己喜欢的声音这样蛊惑的叫着,舒可实在难以忍着不搭理。

像似有魔咒,舒可乖乖的转头,憋了下嘴表示不满,但是还是张开嘴,喝了粥。

要进来找路然的护士,原来高冷的路医生也有那么温柔的一面,简直让人不能再兴奋了。

急急忙忙的就跑开,去护士站八卦去了。

舒可几乎没怎么挪动过位置,一直在沙发上打完针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后来路然带她去做喉咙喷雾,才一起回了公寓。

出办公室的时候,路然将自己的围巾取了下来,围在了舒可脖子上,还顺便包住了脑袋,倒是很暖和了。

舒可将头埋在围巾里,深深的吸了口气,可惜什么都闻不到,是不是没有感冒她就可以闻见那清新的青草香。

路然本想带舒可回自己的公寓,怕小丫头醒过来又不高兴,还是带着昏昏欲睡的舒可去了对面。

只是打开门,屋里的情形着实让路然大跌眼镜。

书桌上和地上都是撒落的图纸,茶几上有好多个空酒瓶,厨房里还乱七八糟的有些吃完未洗的碗筷,看得出来舒可这些天也是十分忙碌。

路然把舒可放在床上睡下后,开始动手帮舒可收拾起房间来。

看上去多漂亮精致的小姑娘,怎么私底下这么邋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