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夜长风

第23章天牢里的二人世界

马公公不来的日子,我就当节日来过。胡侃累了,我还央求老狱卒给我带来若干块小木块。又找慎行司的文书,要了笔墨和朱砂,他因为我最近没有满嘴跑火车让他笔录,很是欣慰,对我颇为友善,趁着无人时将我要的东西偷偷借给了我。

常风卧在墙角,不明就里地看着我,轻声问我:“若溪,你是要写求救的信扔出牢房外吗?没用的,墙外是慎行司的场院,常有过往的守卫检查。”

我白了他一眼,我穿到牢房里跟个半死的人过二人世界来了,如此枯燥的生活,还不让我整点儿娱乐活动?

我精挑细选了大小差不多的小木块,费劲儿地趴在地上先用墨往木头上写“将、士、象……”写好一套,得意地拿给他看,他却看着我写得歪七扭八的字哑然笑了。

他问明我的意图,自顾自地拿起笔沾上朱砂在另一组木块儿上写下“帅、仕、相……”

我气鼓鼓地等在一边,看着他一挥而就,字体清爽大气,俊逸中可见铮铮铁骨,不得不承认,与我的狗爬字相比真的是云泥之别。

最后,我又用笔墨在他身前画了一个棋盘,并将笔交给他,让他写上“楚河、汉界”。我的象棋终于成功了。我耐心地交给他“马走日、象走田、炮打隔棋……

可是事实证明,这是我最失败的创意。因为没玩儿几次,他这个徒弟就把我这个师傅拍死在沙滩上了。我是下一把,输一把,屡战屡败,越挫越勇。

其实我的棋艺还算说得过去,曾经赢过邻居一个六岁的男孩儿,不过自打那小屁孩儿上学后,就不肯跟我下了。

我愤愤地想,现代人我下不过,一个古人也跟我叫板,太伤我自尊心了。不玩儿了!人还是得走专业路线,找自己的强项,我接着跟他侃,当天我给他讲美国的总统大选制度,彻底给他侃蒙了。这方面他就是坐飞机都赶不上我,我可是翻着筋斗云的,一跟头就是十万八千里。

我还即兴地还给他清唱了一首英文歌,唱完我问他好听吗?他呆滞着,迟疑地点点头,然后说:“就是一句也没听懂。”那当然!我不禁得意洋洋,你要是听懂了不也成穿过来的了?

我又告诉他我的英文名字是Sunny,是大学的外教课上取的。中国人不像外国人取名字那么随意,只在意读音是否悦耳,中国人更看重名字的意义和内涵。我喜欢阳光,所以给自己取了这个名字,虽然一般叫“Sunny”的男人居多。

常风无法理解这个名字,我只好告诉他中文意思是“阳光明媚”,并教他读音“桑妮”。我歪头想了想,“你叫‘风’,如果你是个女人,英文名字就可以叫‘Windy’。”给古人取英文名字真的很可笑,我傻笑了一阵,看到常风脸儿都快绿了,只好作罢。

刑讯、疗伤、侃大山,生活对我们来说还算规律,我渐渐找到在古代天牢生活的感觉,不再唉声叹气,怨声载道,也不再仰天长叹,问诸如“我怎么穿了?”、“我还能回去吗?”这样毫无意义的问题。

因为我有种感觉,我回不去了。就像是一种放逐,我被那个现代的社会抛弃,只能留在这里了。我再也见不到我的爸爸妈妈,我的朋友同学。不过这个念头已经不像刚开始时那样煎熬我,我不会再像那几天那样,想到父母亲友就心痛如绞,泪眼婆娑。现在的我还是会想起他们,但是他们仿佛不再是真实存在的人,反而像我心中的臆想一般。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知道,他们与我已经成为了两个世界的人,没有交集,没有联系。现代的种种就像是一个梦,而现在的我是清醒的,梦也就变得遥远。爸爸妈妈,天仙张、苏苏、可儿……祝福我吧,让我在这个异世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