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不如让我死了
可没有钱，我爸和我妈的争吵只会越来越多。以前没有沈米珠还好，现在四个孩子上学。万一哪天他们吵崩了，命数峰回路转，我爸又死了可怎么办？
我很为难，不开金手指，我重生的意义就完全失去了。我等于回来和他们一起捱苦受累，那我还不如就死在三十五岁那年好了。
“我让你上车，你一直发呆做什么？”我爸又喊了一声。
“哦，哦。”我慌忙攀上车后座，冰冷的铁架子，我屁股被硌得生疼的。就这永久牌自行车，全村就几个人有。听我妈说，去年我大叔把家里烘干的白莲卖了后就置办了自行车和收音机。自行车是用来送沈米珠和沈明成上学用的，收音机是因为我大婶子爱听黄梅戏给买的。
我妈也爱听黄梅戏，为此，她还酸了我爸好一阵子……我想到这里时突然灵光一闪，对啊，我为什么不把我妈拯救起来。
在前世，我爸死后，我妈一个人既当爹又当妈，上山下地，愣是靠着自己把我们养大。她要强，最大的短处就是没文化。要是有文化，用她的话说，她早就上天了。
没文化，没文化，我在心里默默念叨着这三个字，没文化真的是短板。
那就从教她认字开始吧，我妈要发了财，应该是不至于甩了我爸的。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要想个什么样的法子来拯救我妈。我绞尽脑汁，把我能想到的办法全往我妈身上套了一遍。然后我发现，我首先过不了第一关。
我妈凭什么听我的？
我说我要教她认字，让她以后做个文化人，有朝一日她就可以和我爸谈人生谈理想？我猜我妈会抡起家里扫坪专用的大扫帚追得我满村子跑，没打到我满地找牙绝不罢休。她那个人自尊心超级强，谁都可以瞧不起她，但我是她女儿，胆敢提让她认字，在她看来，那就是连我一个屁大点的小孩都在嫌她没文化。
通过我爸去说服她？我觉得这个办法也不太可行，我爸虽然不知道我的真正用意，但他和我妈结婚这么多年，要真有心帮我妈摆脱睁眼瞎的困境，就不会和我妈结婚十来年都不教她认字了。
到底要怎么办？我很苦恼。
可我不能再拖下去了，我记得早在一九八零深圳特区就成立了。此时已经是一九八八年，等到了九十年代，改革开放的春风强劲吹来。我妈不提前做好准备，一个文盲就算走了狗屎运挤上了时代的红利班车，一个浪头打来，她也要立马翻车。
连着几天，我都有点坐立不安。而我奶奶趁着我妈不在家，又偷偷了拿了小半袋米准备送去她大儿子家。她从屋后檐走过时，我正好坐在后山那棵大松树下冥思苦想，看着身材矮小满头白发的奶奶佝偻着身体慌慌张张地往小路跑，我别过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我那个大伯家也实在是太穷了，分田到户也有好几年了。家家户户都种杂交水稻，家家户户饭都是管饱。偏偏他家就见了鬼似的，不管是水稻，白莲和还是烟叶，经了我大伯和大伯母的手，东西就跟霜打过一遍似的，产量减一半都轻松，更夸张的时候能颗粒无收。
所以，他家每年都要青黄不接，村里人背地里都说我大伯父点儿背。
沈米珠住了四天医院回了家，这次回家后，她变得格外勤快，不管做什么事情，她都抢在前头。
我妈表面上没说什么，但看得出来，她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眼看着快要开学了，家里卖了白莲我爸就要去县城还白月光钱了，我这边却一点办法都还没有想出来。
我不由得长吁短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没用了。
说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沈米珠回家的第二天晚上，关了灯后，我看窗外的月光，双手抱着后脑勺放空自己，企图在这样的状态里会一个好主意自动找上门来。时间长了，我就有点迷迷糊糊。
“沈米蓝，你有病吗？”沙哑的嘶吼声传来。
我一个激灵睁开眼睛，大客厅，长沙发，灰黑色的落地窗帘，五十五寸的索尼电视，以及浴室里传出的抽水马桶的冲水声。
我晃了晃脑袋，眼前的场景并没有消失。我抓紧胸口，脚步下意识地往大门口退。不，不，这不是真的，这一定是我在做梦。我不可能从十岁又重生到我二十二岁这年来了。不，不，我宁愿被施星帆砍死也不要再见到孟明辉。
我快退到大门口时，厕所的门拉开了，我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从脚下往头顶冲，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就开始发抖了。
“你哑了吗？”孟明辉的语气恶劣。
隔着大约三米左右的距离，我清晰地看到他下垂的嘴角，凸起的肚腩，最可怕的是那凹陷的双眼，发出像恶狼觅食时的绿光，就像随时随地就要把我撕碎一样。
“我，我没听见你刚才说什么。”我捏紧了手心，哆嗦着说出这句话。
他瞪着我：“今天几号？”
“十，十九号。”我说出这个数字时，心里就绝望了。
“去拿排卵试纸测一下。”他说着就脱掉了上衣往卧室走去。
我手脚步冰冷，不知道自己怎么进的厕所，看着排卵试纸上的阳性显示，我机械地起了身。我瞒不了孟明辉，他就是这个世界上剩下的最后一只鬼，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我进了卧室，孟明辉像一只癞皮猪一样躺在那里，那松弛的皮肤，那因为缺乏锻炼而堆积的肚腩。
我一个字不敢多说，一件一件脱了自己的衣服，然后爬上了床。闭上眼睛，我趴到了他的身体之上。
无尽的深渊，无尽的绝望。
我只恨自己不是一只提线木偶，做一个活着的人，太痛苦了。
孟明辉猛地翻身将我推到一旁，然后扑到了我身上。我闭上眼睛，双手徒劳地抓着床垫。我有无数次，想抓过床头柜上的台灯将他砸死，我不怕坐牢，也不怕一命抵一命。可每次想到我妈，想到我弟弟和妹妹，我就不敢了。
我很为难，不开金手指，我重生的意义就完全失去了。我等于回来和他们一起捱苦受累，那我还不如就死在三十五岁那年好了。
“我让你上车，你一直发呆做什么？”我爸又喊了一声。
“哦，哦。”我慌忙攀上车后座，冰冷的铁架子，我屁股被硌得生疼的。就这永久牌自行车，全村就几个人有。听我妈说，去年我大叔把家里烘干的白莲卖了后就置办了自行车和收音机。自行车是用来送沈米珠和沈明成上学用的，收音机是因为我大婶子爱听黄梅戏给买的。
我妈也爱听黄梅戏，为此，她还酸了我爸好一阵子……我想到这里时突然灵光一闪，对啊，我为什么不把我妈拯救起来。
在前世，我爸死后，我妈一个人既当爹又当妈，上山下地，愣是靠着自己把我们养大。她要强，最大的短处就是没文化。要是有文化，用她的话说，她早就上天了。
没文化，没文化，我在心里默默念叨着这三个字，没文化真的是短板。
那就从教她认字开始吧，我妈要发了财，应该是不至于甩了我爸的。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要想个什么样的法子来拯救我妈。我绞尽脑汁，把我能想到的办法全往我妈身上套了一遍。然后我发现，我首先过不了第一关。
我妈凭什么听我的？
我说我要教她认字，让她以后做个文化人，有朝一日她就可以和我爸谈人生谈理想？我猜我妈会抡起家里扫坪专用的大扫帚追得我满村子跑，没打到我满地找牙绝不罢休。她那个人自尊心超级强，谁都可以瞧不起她，但我是她女儿，胆敢提让她认字，在她看来，那就是连我一个屁大点的小孩都在嫌她没文化。
通过我爸去说服她？我觉得这个办法也不太可行，我爸虽然不知道我的真正用意，但他和我妈结婚这么多年，要真有心帮我妈摆脱睁眼瞎的困境，就不会和我妈结婚十来年都不教她认字了。
到底要怎么办？我很苦恼。
可我不能再拖下去了，我记得早在一九八零深圳特区就成立了。此时已经是一九八八年，等到了九十年代，改革开放的春风强劲吹来。我妈不提前做好准备，一个文盲就算走了狗屎运挤上了时代的红利班车，一个浪头打来，她也要立马翻车。
连着几天，我都有点坐立不安。而我奶奶趁着我妈不在家，又偷偷了拿了小半袋米准备送去她大儿子家。她从屋后檐走过时，我正好坐在后山那棵大松树下冥思苦想，看着身材矮小满头白发的奶奶佝偻着身体慌慌张张地往小路跑，我别过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我那个大伯家也实在是太穷了，分田到户也有好几年了。家家户户都种杂交水稻，家家户户饭都是管饱。偏偏他家就见了鬼似的，不管是水稻，白莲和还是烟叶，经了我大伯和大伯母的手，东西就跟霜打过一遍似的，产量减一半都轻松，更夸张的时候能颗粒无收。
所以，他家每年都要青黄不接，村里人背地里都说我大伯父点儿背。
沈米珠住了四天医院回了家，这次回家后，她变得格外勤快，不管做什么事情，她都抢在前头。
我妈表面上没说什么，但看得出来，她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眼看着快要开学了，家里卖了白莲我爸就要去县城还白月光钱了，我这边却一点办法都还没有想出来。
我不由得长吁短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没用了。
说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沈米珠回家的第二天晚上，关了灯后，我看窗外的月光，双手抱着后脑勺放空自己，企图在这样的状态里会一个好主意自动找上门来。时间长了，我就有点迷迷糊糊。
“沈米蓝，你有病吗？”沙哑的嘶吼声传来。
我一个激灵睁开眼睛，大客厅，长沙发，灰黑色的落地窗帘，五十五寸的索尼电视，以及浴室里传出的抽水马桶的冲水声。
我晃了晃脑袋，眼前的场景并没有消失。我抓紧胸口，脚步下意识地往大门口退。不，不，这不是真的，这一定是我在做梦。我不可能从十岁又重生到我二十二岁这年来了。不，不，我宁愿被施星帆砍死也不要再见到孟明辉。
我快退到大门口时，厕所的门拉开了，我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从脚下往头顶冲，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就开始发抖了。
“你哑了吗？”孟明辉的语气恶劣。
隔着大约三米左右的距离，我清晰地看到他下垂的嘴角，凸起的肚腩，最可怕的是那凹陷的双眼，发出像恶狼觅食时的绿光，就像随时随地就要把我撕碎一样。
“我，我没听见你刚才说什么。”我捏紧了手心，哆嗦着说出这句话。
他瞪着我：“今天几号？”
“十，十九号。”我说出这个数字时，心里就绝望了。
“去拿排卵试纸测一下。”他说着就脱掉了上衣往卧室走去。
我手脚步冰冷，不知道自己怎么进的厕所，看着排卵试纸上的阳性显示，我机械地起了身。我瞒不了孟明辉，他就是这个世界上剩下的最后一只鬼，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我进了卧室，孟明辉像一只癞皮猪一样躺在那里，那松弛的皮肤，那因为缺乏锻炼而堆积的肚腩。
我一个字不敢多说，一件一件脱了自己的衣服，然后爬上了床。闭上眼睛，我趴到了他的身体之上。
无尽的深渊，无尽的绝望。
我只恨自己不是一只提线木偶，做一个活着的人，太痛苦了。
孟明辉猛地翻身将我推到一旁，然后扑到了我身上。我闭上眼睛，双手徒劳地抓着床垫。我有无数次，想抓过床头柜上的台灯将他砸死，我不怕坐牢，也不怕一命抵一命。可每次想到我妈，想到我弟弟和妹妹，我就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