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一章
我和秦辞是法学院成绩最好的两名学生。
毕业后，他遇上了网恋杀猪盘，我买房买到了烂尾楼。
刑法民法什么法都学得很好，可是依然过不好这一生。
我们两个倒霉蛋就这样哭着搞在一起了。
1.
刚拿到律师职业资格证的第一年，因为找不到案源，穷的兜比脸还干净。
在我马上就要喝西北风就凉水的时候，下班的路上。我连人带小电驴一块被撞了。
从小电驴下面艰难地爬出来，手臂、膝盖、包括右边着地的脸颊都在作痛，痛得我龇牙咧嘴。
也许是我的表情太过狰狞，交警担忧地问我：「还好吗？要不要叫救护车？」
我说：「还好，死不了。」
余光中，我恰好看到撞我的车，车头正中间的车标是两个大写的、重叠的「R」。
这一瞬间，我把这辈子所有难过的事都想了一遍，还是没能按住要上扬的嘴角。
「快！快给我叫救护车！我的脸好痛可能是要毁容了！」
交警：「？」
这时，肇事车门才姗姗打开，有人走过来递给我一张名片，平静地说：「后续赔偿可以打这个电话。」
我慎重地接过名片，像接过保证我未来的银行卡。
看到名片上的烫金大字后，我吓得差点一口气没喘匀。
中科律师事务所律师，秦辞。
好巧，我曾经有过一位同学，也叫秦辞。
我僵硬地抬起转过头，居然真的看到一张极致帅气但讨人厌的脸。
秦辞明显也认出了我，目光不怀好意地在我和小电驴之间来回看了几下，挑了挑眉：「呦，沈大律师下了班兼职碰瓷儿啊？」
我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没跳起来：「真晦气！」
2.
秦辞的长相既有青涩的少年感，又有棱角分明初露锋芒的帅气。可以说每一个五官都长在我的审美上。
刚入学时，我大放厥词，私底下称呼秦辞为「我心仪的小帅哥」。
过了段时间才知道，此人极其嘴贱和不要脸。
我们在「律师该不该为死刑犯做无罪辩护」的辩题下狭路相逢。
他是正方，从职业道德上升到程序正义，坚持认为律师应该无差别地为每一个人辩护，站在被告的角度竭尽全力地使他得到的判决结果更轻。
我是反方，从同命同价论述到社会稳定，坚持认为作为律师应该有所甄别，有所为而有所不为，不能让自己的知识成为犯罪者的帮凶。
我们吵得不可开交，帅哥滤镜彻底粉碎。
我较真又钻牛角尖，自认打嘴仗没怕过谁，遇上秦辞算是棋逢对手。
辩论结束后，我坚称在辩论中看清了他是一个道貌岸然的斯文败类，他反过来说我是一个没有职业道德的自大狂。
之后的四年里，我们看对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坚持要在各个领域争个你死我活。
毕业之后，大家各奔东西，就断了联系。
没想到时隔一年，他嘴还是这么欠。
更没想到，我们好歹也是法学院两颗并行的冉冉新星，他开豪车，我开小电驴。
气死谁了！
3.
医院里。
我先发制人：「就你这种水平还敢开车上路？建议严查一下驾照是怎么拿到手的。」
秦辞理亏但嘴硬：「我不会开车？我驾龄比你岁数都大。」
我：「那你开车不看路，是忙着去投胎？」
秦辞：「沈桉，没想到时隔一年你嘴还是那么欠。」
我震惊：「你听得到我的心里话？」
两个人无语了一会。
秦辞试探地开口：「你毕业后过得怎么样？」
回想起他看我小电驴时不屑的眼光，我警惕了起来。
大学我们明争明斗了四年，他突然关心我必然不怀好意，指不定就是想嘲笑我寒酸。
我闭着眼睛一顿胡咧咧：「我过得可是太好了，事业上领导重用，平步青云。感情上男友爱我，浓情蜜意。今天出门就是想体验一下骑电动车吹自然风是什么感觉，懂吗？」
不等秦辞回应，我话锋一转：「你这么讨人嫌，应该是找不到女朋友的吧？」
话不投机半句多，秦辞转身要走。
我连忙道：「等等，还有一句话想跟你说。」
他脚步一顿。
我：「能不能帮我个忙，去一趟律所把我的电脑拿过来。」
秦辞面色一冷，问：「怎么不让你男朋友帮忙拿。」
我夹起嗓子做作地说：「哥哥忙着呢，我怎么好意思因为我的一点小事麻烦哥哥啦。」
秦辞黑了脸。
我：「拜托拜托，人家的工作真的很重要～」
4.
我是一名律师。
毕业之后，放弃考研的同时，我清楚地明白自己这辈子应该是与上流法律圈层无缘了。
于是我火速地找到一个社保缴纳人数不足十人的小律所，签订了堪称丧权辱国的劳动合同，光荣上岗。
熬过一年实习期终于拿到律师证之后，我以为好日子就要来了！我马上就能靠自己的努力和双手过上骄奢淫逸、纸醉金迷的生活了！
但没高兴太久我就发现，靠自己的努力，我一个案子都接不到，甚至痛失一个月三千五百块钱的实习工资。
怎么办。
伟大的诗人鲁迅曾说过，「山不就我，我来就山。」
于是我每天早上眼冒精光在法院立案窗口前蹲着。
碰到一个眼露迷茫的人，就狗狗祟祟摸到他面前，压低声音问一句「低价代写起诉状服务要不啦？」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被我逮到一个大爷。
他辛苦攒了半辈子的钱交给了房地产开发商，现在既拿不到房子又要不回来钱，因为搞不懂法院的立案流程急得抓耳挠腮。
我闪亮登场，接下了这个案子。
被秦辞撞的时候，我心里正盘算着如何写出一篇精妙绝伦字字珠玑令对方哑口无言的代理词，赢下我职业生涯第一个独自代理的案件。
结果天不遂人愿，当场就出了车祸。
5.
诊断结果出来：轻微脑震荡，多处软骨质挫伤，脸部擦伤，可能会留疤。
秦辞吓了一跳，从刚开始的颐指气使变得唯唯诺诺。
我骂他三句他都只敢点头说对对对，您说得对。
这种诚恳的态度一定程度地抚平了我对留疤的惊慌。
好巧不巧，有天秦辞来医院的时候，我刚好去洗手间。
回来的时候发现他和一个女孩子在我的病房。
女生有些尖利地跟他说：「她就是一个骑电动车的穷鬼，赖在医院不走想碰瓷你！亏你还三天两头往这里跑。」
秦辞皱着眉没说话。
女孩接着循循善诱：「阿辞你就是太善良，才会这么容易被骗！」
我顿觉火大，正要推门进去跟他们理论一番，却突然迟疑了一下。
秦辞家里条件好，毕业就开着劳斯莱斯在路上潇洒，又是红圈所律师，功成名就，一看就是精英人士。
而我不一样，我灰头土脸，为了糊口骑着小电驴到处拉案源。
差距太大，也不怪别人会这么想。
一时间我有些自惭形秽，无地自处。
我在门口站了五分钟，站到脚都麻了，听着这个女孩子从各个角度说我居心叵测，心里也有些麻木了。
秦辞看到我后，有些慌乱地介绍道：「这是灿灿。我们今天一块来看你。」
「这是沈桉，是我大学同学。」
我看了一眼，他女朋友长得盘亮条顺，水灵灵的眼睛带着一种天然的稚气和纯真，十分有亲和力，跟刚刚在背后说人坏话的完全联系不到一起去。
王灿灿亲昵地拉着我的手臂：「这就是沈桉姐姐呀，长得真好看，怪不得阿辞一直往医院跑呢。」
「你快躺到床上好好休息吧。」
我对着她假笑了一下，作为受害人莫名被编排了一顿，我看这娘儿们才不像好人。
可是，疏不见亲。
人家是男女朋友，我只不过是突然冒出来的大学同学，算哪门子大头菜。
我看着王灿灿的脸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不知道是不是脑震荡的原因，就是想不起来。
用脑子用得狠了，一股反胃的感觉冲上来：「呕。」
王灿灿的脸黑了。
我解释了，估计他俩没信。
秦辞在王灿灿又是跺脚又是眼色后，终于对我说：「我把住院费转你微信吧，这段时间有点忙，就不来看你了。」
说着，微信到账了一笔钱，相当于我两年的工资。
6.
秦辞走后，我像个鹌鹑一样难过地把头埋进被子里。
不断地把自己在病房门口的迟疑和停顿，和秦辞眼睛眨都不眨的大额转账联系到一起。
大学的时候我曾恨恨地想，秦辞这种讨人厌的人，迟早有一天会遭受社会的毒打，到时候有他哭的。
现在看来，原来社会只毒打金字塔底层的劳动人民。
那没事了。
一个月后，我去医院复诊，医生说脸上的伤痕和脑震荡恢复得都还不错。
一回到这个熟悉的地方说到脑震荡，我灵光一现，这个王灿灿！我的确是见过的。
之前有一个委托人来律所找领我入门的师父，说是网恋被骗了。
他拿过来非常多的照片，但是因为其他真实信息一概不知，凭着照片找一个人相当于大海捞针。公安很难办，调查了一下就不了了之了。
王灿灿那张青春可人的脸，跟照片上一模一样。
我激动地直拍大腿，连第二天社会新闻的标题都想好了：
「精英律师网恋遇杀猪盘，究竟内情如何？」
「震惊！二十四岁某男子网恋被骗，竟是xx大学毕业的红圈所律师！」
毕竟相识一场，一方面怕秦辞真的被人当猪杀了。另一方面，我还有些不可告人的隐秘的暗喜。
思来想去，我还是给秦辞发了个微信。
半夜十二点。秦辞秒回：「？」
三分钟后，秦辞的电话打了过来。
「你找我？」
我说：「对。你如果不相信的话，我可以把当时报案的材料拿给你看。」
「不相信什么？」他似乎是又看了一下聊天记录，接着就有些质问的口吻：「你说灿灿是骗子？有没有证据？」
我翻了个白眼，合着我刚才都白说了。
我听他那边乱得很，应该是在酒吧一类的地方，一阵头大，就说明天约个安静的地方再细说。
7.
第二天，秦辞如约而至。
我怕他不信，特意调了卷宗来，拿出当时受害人提交的照片给他看。
照片十分之多，非常地日常和即时性，不太像是被盗图的，聊天中透露的信息与王灿灿的个人情况也十分吻合。
秦辞随意翻了两下，就双手抱胸坐回椅子里，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我以为他是不信，骂了句「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拿起包就要走。
秦辞却急急地按住了我：「我信，我信。」
「沈律师，帮帮我吧。」
他拖长了声音，语气带着些不正经，听着有些酥酥麻麻的。
我想，虽然秦辞在为人处世方面招人烦，但可能也就是因为这一点，才好不容易谈个恋爱，没有经验还被骗了，纯情小男生也挺不容易的。
再看他的眼神中不自觉带着一股慈爱。
秉持着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理念。
我想到了一个惊天绝世好主意：既然怀疑王灿灿跟他在一起是为了骗钱，那装穷不就好了。
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秦辞。
他一口回绝：「不行。」
我问：「为什么？」
秦辞说：「没穷过，不会装。」
我：「我骗你的，灿灿是个好女孩儿，祝你们幸福。」
毕业后，他遇上了网恋杀猪盘，我买房买到了烂尾楼。
刑法民法什么法都学得很好，可是依然过不好这一生。
我们两个倒霉蛋就这样哭着搞在一起了。
1.
刚拿到律师职业资格证的第一年，因为找不到案源，穷的兜比脸还干净。
在我马上就要喝西北风就凉水的时候，下班的路上。我连人带小电驴一块被撞了。
从小电驴下面艰难地爬出来，手臂、膝盖、包括右边着地的脸颊都在作痛，痛得我龇牙咧嘴。
也许是我的表情太过狰狞，交警担忧地问我：「还好吗？要不要叫救护车？」
我说：「还好，死不了。」
余光中，我恰好看到撞我的车，车头正中间的车标是两个大写的、重叠的「R」。
这一瞬间，我把这辈子所有难过的事都想了一遍，还是没能按住要上扬的嘴角。
「快！快给我叫救护车！我的脸好痛可能是要毁容了！」
交警：「？」
这时，肇事车门才姗姗打开，有人走过来递给我一张名片，平静地说：「后续赔偿可以打这个电话。」
我慎重地接过名片，像接过保证我未来的银行卡。
看到名片上的烫金大字后，我吓得差点一口气没喘匀。
中科律师事务所律师，秦辞。
好巧，我曾经有过一位同学，也叫秦辞。
我僵硬地抬起转过头，居然真的看到一张极致帅气但讨人厌的脸。
秦辞明显也认出了我，目光不怀好意地在我和小电驴之间来回看了几下，挑了挑眉：「呦，沈大律师下了班兼职碰瓷儿啊？」
我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没跳起来：「真晦气！」
2.
秦辞的长相既有青涩的少年感，又有棱角分明初露锋芒的帅气。可以说每一个五官都长在我的审美上。
刚入学时，我大放厥词，私底下称呼秦辞为「我心仪的小帅哥」。
过了段时间才知道，此人极其嘴贱和不要脸。
我们在「律师该不该为死刑犯做无罪辩护」的辩题下狭路相逢。
他是正方，从职业道德上升到程序正义，坚持认为律师应该无差别地为每一个人辩护，站在被告的角度竭尽全力地使他得到的判决结果更轻。
我是反方，从同命同价论述到社会稳定，坚持认为作为律师应该有所甄别，有所为而有所不为，不能让自己的知识成为犯罪者的帮凶。
我们吵得不可开交，帅哥滤镜彻底粉碎。
我较真又钻牛角尖，自认打嘴仗没怕过谁，遇上秦辞算是棋逢对手。
辩论结束后，我坚称在辩论中看清了他是一个道貌岸然的斯文败类，他反过来说我是一个没有职业道德的自大狂。
之后的四年里，我们看对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坚持要在各个领域争个你死我活。
毕业之后，大家各奔东西，就断了联系。
没想到时隔一年，他嘴还是这么欠。
更没想到，我们好歹也是法学院两颗并行的冉冉新星，他开豪车，我开小电驴。
气死谁了！
3.
医院里。
我先发制人：「就你这种水平还敢开车上路？建议严查一下驾照是怎么拿到手的。」
秦辞理亏但嘴硬：「我不会开车？我驾龄比你岁数都大。」
我：「那你开车不看路，是忙着去投胎？」
秦辞：「沈桉，没想到时隔一年你嘴还是那么欠。」
我震惊：「你听得到我的心里话？」
两个人无语了一会。
秦辞试探地开口：「你毕业后过得怎么样？」
回想起他看我小电驴时不屑的眼光，我警惕了起来。
大学我们明争明斗了四年，他突然关心我必然不怀好意，指不定就是想嘲笑我寒酸。
我闭着眼睛一顿胡咧咧：「我过得可是太好了，事业上领导重用，平步青云。感情上男友爱我，浓情蜜意。今天出门就是想体验一下骑电动车吹自然风是什么感觉，懂吗？」
不等秦辞回应，我话锋一转：「你这么讨人嫌，应该是找不到女朋友的吧？」
话不投机半句多，秦辞转身要走。
我连忙道：「等等，还有一句话想跟你说。」
他脚步一顿。
我：「能不能帮我个忙，去一趟律所把我的电脑拿过来。」
秦辞面色一冷，问：「怎么不让你男朋友帮忙拿。」
我夹起嗓子做作地说：「哥哥忙着呢，我怎么好意思因为我的一点小事麻烦哥哥啦。」
秦辞黑了脸。
我：「拜托拜托，人家的工作真的很重要～」
4.
我是一名律师。
毕业之后，放弃考研的同时，我清楚地明白自己这辈子应该是与上流法律圈层无缘了。
于是我火速地找到一个社保缴纳人数不足十人的小律所，签订了堪称丧权辱国的劳动合同，光荣上岗。
熬过一年实习期终于拿到律师证之后，我以为好日子就要来了！我马上就能靠自己的努力和双手过上骄奢淫逸、纸醉金迷的生活了！
但没高兴太久我就发现，靠自己的努力，我一个案子都接不到，甚至痛失一个月三千五百块钱的实习工资。
怎么办。
伟大的诗人鲁迅曾说过，「山不就我，我来就山。」
于是我每天早上眼冒精光在法院立案窗口前蹲着。
碰到一个眼露迷茫的人，就狗狗祟祟摸到他面前，压低声音问一句「低价代写起诉状服务要不啦？」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被我逮到一个大爷。
他辛苦攒了半辈子的钱交给了房地产开发商，现在既拿不到房子又要不回来钱，因为搞不懂法院的立案流程急得抓耳挠腮。
我闪亮登场，接下了这个案子。
被秦辞撞的时候，我心里正盘算着如何写出一篇精妙绝伦字字珠玑令对方哑口无言的代理词，赢下我职业生涯第一个独自代理的案件。
结果天不遂人愿，当场就出了车祸。
5.
诊断结果出来：轻微脑震荡，多处软骨质挫伤，脸部擦伤，可能会留疤。
秦辞吓了一跳，从刚开始的颐指气使变得唯唯诺诺。
我骂他三句他都只敢点头说对对对，您说得对。
这种诚恳的态度一定程度地抚平了我对留疤的惊慌。
好巧不巧，有天秦辞来医院的时候，我刚好去洗手间。
回来的时候发现他和一个女孩子在我的病房。
女生有些尖利地跟他说：「她就是一个骑电动车的穷鬼，赖在医院不走想碰瓷你！亏你还三天两头往这里跑。」
秦辞皱着眉没说话。
女孩接着循循善诱：「阿辞你就是太善良，才会这么容易被骗！」
我顿觉火大，正要推门进去跟他们理论一番，却突然迟疑了一下。
秦辞家里条件好，毕业就开着劳斯莱斯在路上潇洒，又是红圈所律师，功成名就，一看就是精英人士。
而我不一样，我灰头土脸，为了糊口骑着小电驴到处拉案源。
差距太大，也不怪别人会这么想。
一时间我有些自惭形秽，无地自处。
我在门口站了五分钟，站到脚都麻了，听着这个女孩子从各个角度说我居心叵测，心里也有些麻木了。
秦辞看到我后，有些慌乱地介绍道：「这是灿灿。我们今天一块来看你。」
「这是沈桉，是我大学同学。」
我看了一眼，他女朋友长得盘亮条顺，水灵灵的眼睛带着一种天然的稚气和纯真，十分有亲和力，跟刚刚在背后说人坏话的完全联系不到一起去。
王灿灿亲昵地拉着我的手臂：「这就是沈桉姐姐呀，长得真好看，怪不得阿辞一直往医院跑呢。」
「你快躺到床上好好休息吧。」
我对着她假笑了一下，作为受害人莫名被编排了一顿，我看这娘儿们才不像好人。
可是，疏不见亲。
人家是男女朋友，我只不过是突然冒出来的大学同学，算哪门子大头菜。
我看着王灿灿的脸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不知道是不是脑震荡的原因，就是想不起来。
用脑子用得狠了，一股反胃的感觉冲上来：「呕。」
王灿灿的脸黑了。
我解释了，估计他俩没信。
秦辞在王灿灿又是跺脚又是眼色后，终于对我说：「我把住院费转你微信吧，这段时间有点忙，就不来看你了。」
说着，微信到账了一笔钱，相当于我两年的工资。
6.
秦辞走后，我像个鹌鹑一样难过地把头埋进被子里。
不断地把自己在病房门口的迟疑和停顿，和秦辞眼睛眨都不眨的大额转账联系到一起。
大学的时候我曾恨恨地想，秦辞这种讨人厌的人，迟早有一天会遭受社会的毒打，到时候有他哭的。
现在看来，原来社会只毒打金字塔底层的劳动人民。
那没事了。
一个月后，我去医院复诊，医生说脸上的伤痕和脑震荡恢复得都还不错。
一回到这个熟悉的地方说到脑震荡，我灵光一现，这个王灿灿！我的确是见过的。
之前有一个委托人来律所找领我入门的师父，说是网恋被骗了。
他拿过来非常多的照片，但是因为其他真实信息一概不知，凭着照片找一个人相当于大海捞针。公安很难办，调查了一下就不了了之了。
王灿灿那张青春可人的脸，跟照片上一模一样。
我激动地直拍大腿，连第二天社会新闻的标题都想好了：
「精英律师网恋遇杀猪盘，究竟内情如何？」
「震惊！二十四岁某男子网恋被骗，竟是xx大学毕业的红圈所律师！」
毕竟相识一场，一方面怕秦辞真的被人当猪杀了。另一方面，我还有些不可告人的隐秘的暗喜。
思来想去，我还是给秦辞发了个微信。
半夜十二点。秦辞秒回：「？」
三分钟后，秦辞的电话打了过来。
「你找我？」
我说：「对。你如果不相信的话，我可以把当时报案的材料拿给你看。」
「不相信什么？」他似乎是又看了一下聊天记录，接着就有些质问的口吻：「你说灿灿是骗子？有没有证据？」
我翻了个白眼，合着我刚才都白说了。
我听他那边乱得很，应该是在酒吧一类的地方，一阵头大，就说明天约个安静的地方再细说。
7.
第二天，秦辞如约而至。
我怕他不信，特意调了卷宗来，拿出当时受害人提交的照片给他看。
照片十分之多，非常地日常和即时性，不太像是被盗图的，聊天中透露的信息与王灿灿的个人情况也十分吻合。
秦辞随意翻了两下，就双手抱胸坐回椅子里，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我以为他是不信，骂了句「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拿起包就要走。
秦辞却急急地按住了我：「我信，我信。」
「沈律师，帮帮我吧。」
他拖长了声音，语气带着些不正经，听着有些酥酥麻麻的。
我想，虽然秦辞在为人处世方面招人烦，但可能也就是因为这一点，才好不容易谈个恋爱，没有经验还被骗了，纯情小男生也挺不容易的。
再看他的眼神中不自觉带着一股慈爱。
秉持着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理念。
我想到了一个惊天绝世好主意：既然怀疑王灿灿跟他在一起是为了骗钱，那装穷不就好了。
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秦辞。
他一口回绝：「不行。」
我问：「为什么？」
秦辞说：「没穷过，不会装。」
我：「我骗你的，灿灿是个好女孩儿，祝你们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