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记事起，妈妈就卧病在床。
小东房的土炕，有一半是妈妈的地盘，药品、小零碎、手绢、瓶瓶罐罐，摆满了一溜墙，两三层的褥子和一床浸着药味的大花被，常年铺开，里面是瘦骨嶙峋的妈妈。
妈妈大多时候侧躺着，偶尔咳嗽厉害了，才缓缓支起身，够着枕头边上的大玻璃缸，吐口痰进去。妈妈话很少，说多了，喘不上气。有时候“哎”一声，我就过去，不是背痒了要挠挠，就是头皮痒了，让我用手指肚给按摩下。
即便这样，我也爱妈妈。
最起码，放学了进门后，有个人能听我说说话，学校里有哪些好玩的事，老师因为什么夸我了，弟弟又惹什么祸了，甚至干不完家务活儿，我想玩出不去，还能抱怨两句。
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在乎的人。
然而，淋巴癌还是把妈妈带走了。我清晰记得，那一天刮着很大的风，地上有很多的落叶。
那年我13岁。
“爸”我鼓足勇气，拽住他的手“我得走了！和罗琦说好了，乘她家车，要不赶不及了……”
“你这……你新妈到了，看不着你！日后……”爸爸有些为难。
“过一个月我还回来呢，到时候再跟她解释。”我看了看手上的两大兜东西“今儿东西多，乘人车得看人时间。”
“那行！你去吧，家里别操心”爸爸怔了怔，又说“好好念书，将来出息！”
我心里酸酸的，提着铺盖卷和衣物，出门了。
刚出巷子，迎面就看到一伙人，两个女的和一个男的，中间簇拥着一个妇女，从军绿色的212上下来，走过来了。
那妇女，一身的枣红色碎花裙，蹬着尖头宽跟白皮鞋，笑颤颤地走着。头发烫成了华龙方便面，脸上抹着厚厚的粉底，不过，眼角鱼尾的皱纹还是清晰可见。两只手活灵活现地甩着，仿佛向别人炫耀她开启的新生活。
我知道，她就是刘秀，我新妈。
“这不是你家的高菊嘛”其中的一个胖女人抢先说。
“要上高中的那个吧”男人接过话茬。
我感觉到四柱火辣辣的目光瞬间聚焦了我，如果对上太阳，我保证即刻引燃现场。
“高菊？”中间那妇女开口了，声音尽显温柔“听说你今天报到”
“哦，是……姨！”我尬得深深埋下了头。
沉默。
我听得见院里聒噪的《大花轿》，也听得见那妇女急促的呼吸声！
小东房的土炕，有一半是妈妈的地盘，药品、小零碎、手绢、瓶瓶罐罐，摆满了一溜墙，两三层的褥子和一床浸着药味的大花被，常年铺开，里面是瘦骨嶙峋的妈妈。
妈妈大多时候侧躺着，偶尔咳嗽厉害了，才缓缓支起身，够着枕头边上的大玻璃缸，吐口痰进去。妈妈话很少，说多了，喘不上气。有时候“哎”一声，我就过去，不是背痒了要挠挠，就是头皮痒了，让我用手指肚给按摩下。
即便这样，我也爱妈妈。
最起码，放学了进门后，有个人能听我说说话，学校里有哪些好玩的事，老师因为什么夸我了，弟弟又惹什么祸了，甚至干不完家务活儿，我想玩出不去，还能抱怨两句。
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在乎的人。
然而，淋巴癌还是把妈妈带走了。我清晰记得，那一天刮着很大的风，地上有很多的落叶。
那年我13岁。
“爸”我鼓足勇气，拽住他的手“我得走了！和罗琦说好了，乘她家车，要不赶不及了……”
“你这……你新妈到了，看不着你！日后……”爸爸有些为难。
“过一个月我还回来呢，到时候再跟她解释。”我看了看手上的两大兜东西“今儿东西多，乘人车得看人时间。”
“那行！你去吧，家里别操心”爸爸怔了怔，又说“好好念书，将来出息！”
我心里酸酸的，提着铺盖卷和衣物，出门了。
刚出巷子，迎面就看到一伙人，两个女的和一个男的，中间簇拥着一个妇女，从军绿色的212上下来，走过来了。
那妇女，一身的枣红色碎花裙，蹬着尖头宽跟白皮鞋，笑颤颤地走着。头发烫成了华龙方便面，脸上抹着厚厚的粉底，不过，眼角鱼尾的皱纹还是清晰可见。两只手活灵活现地甩着，仿佛向别人炫耀她开启的新生活。
我知道，她就是刘秀，我新妈。
“这不是你家的高菊嘛”其中的一个胖女人抢先说。
“要上高中的那个吧”男人接过话茬。
我感觉到四柱火辣辣的目光瞬间聚焦了我，如果对上太阳，我保证即刻引燃现场。
“高菊？”中间那妇女开口了，声音尽显温柔“听说你今天报到”
“哦，是……姨！”我尬得深深埋下了头。
沉默。
我听得见院里聒噪的《大花轿》，也听得见那妇女急促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