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张牡丹，你太血腥！杀人9刀，刀刀致命，罚你18年后做他的妻吧！”阎罗王亲自断案。
我顿时凌乱……
1
踏上高高的十几级台阶，我双腿发软，黑白无常一左一右架着我的胳膊进了大殿。
欧式大吊灯照得大殿金壁辉煌，灯光在云石地砖上映射出绚目的光彩。
牛头马面站立两旁。
这就是传说中的阎王殿吗？灯光刺眼，我眯着眼睛打量着四周。
“来者何人！”声音威严冰冷。
“张牡丹……”吓得我打一冷颤。
“年龄，职业，所犯何罪？从实招来！”
“18岁，大一学生，我、我没犯罪……”
“荒唐！带原告！”
“李朝仪，你因何告她，快快道来！”
快快道来！
……
大殿里有很强的回音。
“她调戏我，撕烂我的衣服，我的袖子，我的领子，都是她扯烂的。”
我侧过脸看着这个男子，李朝仪，小伙儿长得挺高的，目测应该有1米8几，大眼睛双眼皮，高高的鼻梁，皮肤很白净。
他上身套着一件黄底黑色花毛衣，松松垮垮，慵懒而性感，下身穿着一条黑色牛仔裤。
毛衣的两条袖子象被虫蛀了似的,一个挨着一个破洞，皮肤外露。
毛衣没了领子，一根根线头外翻，象是围了条脱线的围脖。
这腿长人帅衣品好，可是我不认识他呀。
“她割我脖子9刀，最后直接砍掉我的头，杀我的时候，她还唱着歌。”
李朝仪一只手摸着脖子，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我。
“张牡丹，太血腥了！你可有话说？”阎王爷紧盯着我。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这杀人的锅我不能背。
“我没杀人，我连杀鸡都害怕，前几天帮我奶杀只鸡，杀了好几下没死，最后我直接砍下头……”等等，这话怎么……那么耳熟？
李朝仪？我转过头疑惑地看着他。
“我就是那只鸡……”李朝仪脸涨得通红，好象很不好意思。
可鸡不就是人类杀来吃的么。
“本王宣判如下：张牡丹犯杀人罪，调戏罪，数罪并罚，18年后嫁给李朝仪为妻。张牡丹、李朝仪，你们可愿意？”
“谢阎王，我愿意，我仰慕张姑娘3年了，今天我就是为她而来。”
“那好，李朝仪，你是仙家，姻缘本不归我管。赶紧投胎去吧。”
“谢阎王！张姑娘后会有期。”李朝仪朝着我和阎王拱拱手。
“喂！你？我….. ”我跺着脚。
倏忽，不见人影了。
2
“张律师，有个叫李朝仪的当事人找您。”前台小姐姐接进来内线。“告诉他10分钟后会客室见，谢谢。”
放下手中的卷宗，我心烦意乱。
师兄替我接下的这桩刑事案，是当事人指名道姓要我做他的代理律师。
作为粤城市有名的美女律师，业内都知道我不碰婚姻家庭以外的案件，尤其是刑事案件。
压着烦躁，我走到宽大的落地窗前。
人间最美四月天。
四月的粤南岛是旅游的黄金时节，阳光明媚，暖风和煦，游人如织。
从6楼的落地窗望出去，路对面免税商城人来人往。卖水果的阿婆坐在路边榕树下，专心致志地削着凤梨。
阿婆的应季果品，我最爱吃，也是这片写字楼上班族最喜爱的餐后水果。
大概10分钟左右，我走进会客室。
“张律师好！”一个满脸阳光的大男孩从沙发上站起来。
“李公子，我在电话里说了，你爸的案子目前正在调查期间，任何人不予会见。”
“我还是想过去……哪怕站在大墙外看一眼。明天你方便吗？”男孩小声地说。
“抱歉，我明天要上课。”
“后天呢，那大后天？”
“……周五吧。”
对于这样的一个男孩，我很难拒绝他的请求。
李朝仪，18岁，李氏集团董事长李劲松的大公子，专程从美国回来，求见被关押起来的父亲。
李劲松的卷宗，我翻阅了好几遍，他的家事我早已熟记于心。
前后两任妻子，共育有两儿一女。
李朝仪是李劲松与前妻王莺莺所生，13岁时父母离异，后随母亲一同移居美国。
时间飞逝，往事烟云如歌。
当年的小男孩长成了大小伙儿。
3
周五，早7点。
我刚起床，李朝仪发来微信。他的车到了我家楼下，还给我带了早餐。
我拉开卧室的窗帘，一辆红色的法拉利跑车停在楼下的停车位上。李朝仪站在车边，一身白色休闲运动装，白色球鞋。
眼睛盯着三楼我家的窗户，举着手里的方便袋。
嗬，这家伙记性蛮好的，上周跟着我的小助理送过一次材料，就记住我家位置了。
我赶紧洗漱，套上一条白色连衣裙下了楼。这小家伙也忒急了吧，约好的7:30出发，这才将将7点。
“挺炫的车，有驾照吗？”
“我17岁在那边拿到了驾照，回来刚换了临时本，我表姐的车。”
也是，他爸企业和个人名下财产被查封，应该不会有这样的豪车。
“我做的，趁热吃。”
谢过李朝仪，我打开便当盒，好丰富！
一份煎鸡蛋，一份鳕鱼三明治，还有一盒洗净的蓝莓鲜果，外加一杯热牛奶。
哇哇，颜值好高的早餐！
世间万物，唯美食与爱不可辜负也。
我食指大动。
但是，但是，为了保持一点淑女形象，我小口小口地咬，细细咀嚼着。
鸡蛋熟而不焦，鳕鱼香而不腥，配上几根咸姜丝和几片薄荷叶，中西合璧，感觉非常nice。
我发誓，这是我自母胎单身36年来，吃的最淑女、最美味的早餐。
“刚过去时，妈妈吃不惯西餐，我开始学着做饭，想方设法做她爱吃的饭菜。”
谈到妈妈，李朝仪脸上闪现一丝忧郁和关切。
“嗯，好吃好吃，这三明治起码甩某劳10几条街，哪天开店，我把我的胃寄存在店里。”我好像见不得他不开心，赶紧打断这个话题。
“好。”他马上一脸的自信。
李朝仪妈妈，王莺莺，一个优雅知性的女人。
在李氏集团生意越做越大时，王莺莺适时回归家庭做了全职太太。
5年前，李劲松砸重金力捧一个小车模，后将车模金屋藏娇，王莺莺眼里揉不进沙子起诉离婚。
李劲松早有准备，藏匿巨额婚前财产。我是王莺莺请的代理律师。
经过半年多的调查取证，我终于查明了李劲松转移财产的金额、流向和转移手法，我们赢了这场官司。
最终王莺莺获得了9位数的现金财产。
“听首新歌吧”
李朝仪打开车载音乐播放器，一首甜甜女低音飘出来。
“无聊的
一个人看着空气
无聊的
想给他加点东西，
无聊的
安慰着自己
寂寞的天是一种甜美剂
久了会让人着迷
我需要你
一起呼吸空气
……”
一首我从未听过的女低音情歌，声音轻灵富有磁性。
“我姐的新歌，流行歌手顾小羽，北漂族。”
“我是忠实羽粉，每一首歌的first听众。”
我们一边听歌，一边点评着顾小羽的几首新曲。
1个多小时就到了富海市看守所。
李朝仪以我的助理身份办理了会见手续。
李氏集团旗下粤南省南北果蔬批发市场挂牌经营30多年，关系错综复杂，所有涉案人员被异地关押在富海市。
李劲松，作为李氏集团实际控制人，涉嫌食品安全、走私、毁坏会计档案等10多项罪名被羁押。
父子相见，就在李劲松吃惊于从天而降的儿子时，我抢着介绍李朝仪是我的助理。
老江湖的李劲松反应很快，马上恢复正常，只谈案件。我问什么，他答什么，李朝仪则很平静做着记录。
会见结束，我们和李劲松握手告别。
时间尚早，我们决定回粤城市吃午饭。
4
“姐，你等一下。”
车停服务区，我想去上卫生间，刚走到车前被李朝仪喊住。
“大姨妈来了，我去帮你买卫生棉。”
他走过来脱下他的外衣系在我的腰间，小声地说。
霎时，我从脸红到耳朵尖上。
“pia, pia”
有人顽皮地往湖心打了一个两连的瓦片，湖面泛起层层的涟漪。
回到车上，我赶忙查看有没有脏到车，还好没有。
“看完你老爸，你什么时候回去上学？”
“今年不上学，我申请了Gap year，可以等到我爸结案。”
“呆这么久，有什么打算？”
“我想去西南山区走走，吃正宗的四川火锅。”
“那去山城吧，我大学就在那边上的。”
“一起去？”
“……等学校放了暑假再看吧。”
我轻轻扇了下自己的嘴，聊个天把自己给装进去了，还会不会聊天了我？
余光所见，李朝仪扬起了嘴角。
嗨嗐，距离暑假还有2个多月呢，张姑娘可是很忙的，到时候我一推了事。
李朝仪又扬了扬嘴角。
“不准找借口不去。”
“奥？不会不会。”
这孩子会读心术么？
我们刚下高速，我沉睡了一上午的手机被我师兄的电话惊醒。
师兄约我明晚“六必居”小聚，我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脱。但是师兄以不容拒绝的口吻说：“与猴哥聊聊案子，你必须在，不能喝酒就喝水。”
猴哥姓孙名大圣，粤南省中院刑庭庭长，是我师兄的同乡，俩人交情颇深。因其名字的缘故，又因其本人长得瘦高，人称“猴哥”。
“女人做律师挺不容易的。”李朝仪突然感叹。
“职场上哪个女人又容易？”我笑笑。
5
回到粤城市，先送我回家换衣服，再吃饭。我家旁边就是辉瑞商业中心，吃饭购物很方便。
我简单冲了个澡，换了件深色裙子。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
透过猫眼，原来是李朝仪上来了。
看着他拎着的外卖，我很惊讶。
“这么快？神速啊。”
“我在服务区提前下单了。”
两份水饺，一份海肠韭菜馅，一份茴香馅，都是我爱吃的。还有两份水果。
这么懂我，这孩子莫不是我肚里的蛔虫？
李朝仪从厨房搬出酱油陈醋给我调酱汁，进出像自己家一般自如，他的蘸料是配送的蒜酱汁。
我坐不住了。
“李朝仪，你调查过我吗？”
“嗯？怎么啦？”
“我们不是很熟，你怎么知道我不吃蒜？”
“你不是从小不吃葱姜蒜的么？”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我千里眼呗。”
鬼才信，我给了他一个白眼，肯定是我的小助理讲的。
饭后李朝仪抢着收拾碗筷，让我尝尝他刚买上来的水果。
我打开一看，一袋切好的凤梨，一袋削了皮配辣椒盐的青芒果。
我挑起一块凤梨吃了，又香又甜，成熟度刚刚好。
又拿起一个青芒，蘸上辣椒盐咬一口，嘎嘣脆，酸爽辣咸。
这应该是在门口阿婆那儿买的，只有自家树上熟的凤梨才有这么好的口感。也只有阿婆调的辣椒盐咸度适中，辣不呛口。
6
“叮铃铃”我刚了咬了一口青芒，手机响了，我奶奶打来的。
“丹丹啊，吃了没？”
“奶，我刚吃完。”
“你舅奶给你介绍了个对象，她娘家表姐的侄孙，银行行长，老婆得癌死了……”
我奶自顾自地放着连珠炮。
“奶，奶！我有客人，等一下我给你回过去。”
我揉揉震得有点发疼的耳朵，赶紧挂断电话。
“不好意思啊……”
我讪讪地笑着。
“不如考虑我吧。”
李朝仪倚在厨房门上，双手插在裤袋里，浓浓的关刀眉下，一双如秋日的天空一样明澈的眼睛，透着诚实和直率。
那慵懒而又性感的样子，很灼眼。
“什么？”
我的思维似乎慢了半拍。
“考虑我做你的男朋友啊。”
“啊？”
“好啊好啊，小男友，慢走，不送！”
我奶的电话已把我臊的脸都没处放了。
我红着脸推着李朝仪出了门，赶紧关上防盗门。
“崔大仙！你没算准我有客人吗？”
我笑着质问我奶。
“乖孙女，奶奶舍命算了一卦，这回肯定准。”
“一个男人愿意为老婆守孝3年，多重的情义啊……你主动点。”
我奶也不管我有没有在听，急吼吼地挂了电话。
看我奶火急火燎的样子，我心里好笑。
崔大仙又掐指一算了。
自我30岁开始，亲朋好友见我单着，很积极地给我介绍对象。
我奶总是以“我孙女流年官星未到，那些个张三李四之流就算了吧。”
我36岁生日那天，我奶很神秘地说，“丹啊，今年你的流年官星闪耀，你会遇到你的丈夫，结个好姻缘。”
“奶！你又搞封建迷信。”
“这辈子我就陪着你，不嫁人了。”
我奶今年78岁。
20年前是个出马仙，因为看事儿准，大人孩子见面都这么喊她“崔大仙”。
高一那年，我爸妈跑长途大货车，死在一场连环车祸中。领完保险公司的赔偿金，干瘦干瘦的我奶黑着脸拆了堂口，砸了香炉，再也不肯出仙了。
7
第二天周六，我休息。
一早，行长同志就打来电话约中午饭，地点就在他家银行附近的一家西餐厅。
符行长自身条件果然好，五官端正，戴付黑框眼镜，身高1.78左右。一双虎目似寒星，两条剑眉如刷漆。他穿着银行制服，白色衬衫配蓝色西裤，黑色皮鞋擦得锃亮。
我们边吃边聊。
他，人很绅士，也很会照顾人。
我点的牛排先上来，他先帮我把牛排切成2cm大小的方块，再把调味汁浇了一半在牛排上。
然后把披萨改刀成小块，放在我这边。
为了保持身材，他说除了早餐外，他不吃主食。
这个习惯他保持了10多年。的确，他的身材保持得很好。
当他的牛排上来时，他很认真地边吃边切。还放了两块到我的餐碟中。
“尝尝我的5分熟。”
符行长很健谈，全程几乎都是他在说，我当听众。
先说工作：说现在行长不好当，肩上胆子重，手机24小时待机，睡觉时一条胳膊套着衬衣袖子，做好随时披挂上阵的准备。
又说生活：说高龄产妇危险，女人还是早点生孩子好。若是我们结婚了，生个女儿最好，不生孩子也没关系，孩子在养不在生，不一定非得亲生。
最后，让我以后一定要支持他的工作。办张大额信用卡或者买点理财产品，建议把我们事务所的基本户开在他那儿。
他正扒拉扒拉说得起劲，一个小男孩端着一杯饮料跑过来，摔倒在我们的卡座前，饮料溅到行长衬衫上，湿了一大片。
他张口就来“倒丁啊，谁家孩子没人管？”
一位贵气的中年女人从里边卡座跑出来“骂谁神经病？小孩子又不是故意的。哟，这不是符行长吗，对不起，我给你擦擦。”女人拿着餐巾纸去擦污迹。
“王总啊？对不起，口头禅口头禅，没有骂人的意思。”符行长往旁边侧了侧身子，躲开了。
我瞥见一个大男孩走过来抱起孩子，顽皮地冲我眨眨眼，走开了。
李朝仪？他也在。
“误会误会，你们聊你们聊。”
贵妇人是符行长的大客户，去年在他手里买了500万的理财产品。行长跟我解释道。
我忍住笑，微微点头。
下午，我奶又打来电话，问我见面聊得怎么样。
还好吧。
我跟我奶讲了口头禅小插曲.
我奶问“倒丁”是什么意思，我解释，差不多就是“神经病”的意思吧。我奶马上说没有事儿。某伟人还当众骂“娘希匹”呢，谁没有个口头禅？
我笑嘻嘻问“奶，你这是认定他这个金孙婿了，有你这么着急把我往外推的？”
“赶紧地，嫁了，烦了你36年啦。”
“奶奶，嫁就嫁，我带你一块儿嫁行吧？”
是啊，36岁还待字闺中，换了谁都烦了吧。
实在不是本姑娘挑剔，喜欢的人不出现，出现的人不喜欢。
现在遇到一个过得去的，将就嫁了吧。
我顿时凌乱……
1
踏上高高的十几级台阶，我双腿发软，黑白无常一左一右架着我的胳膊进了大殿。
欧式大吊灯照得大殿金壁辉煌，灯光在云石地砖上映射出绚目的光彩。
牛头马面站立两旁。
这就是传说中的阎王殿吗？灯光刺眼，我眯着眼睛打量着四周。
“来者何人！”声音威严冰冷。
“张牡丹……”吓得我打一冷颤。
“年龄，职业，所犯何罪？从实招来！”
“18岁，大一学生，我、我没犯罪……”
“荒唐！带原告！”
“李朝仪，你因何告她，快快道来！”
快快道来！
……
大殿里有很强的回音。
“她调戏我，撕烂我的衣服，我的袖子，我的领子，都是她扯烂的。”
我侧过脸看着这个男子，李朝仪，小伙儿长得挺高的，目测应该有1米8几，大眼睛双眼皮，高高的鼻梁，皮肤很白净。
他上身套着一件黄底黑色花毛衣，松松垮垮，慵懒而性感，下身穿着一条黑色牛仔裤。
毛衣的两条袖子象被虫蛀了似的,一个挨着一个破洞，皮肤外露。
毛衣没了领子，一根根线头外翻，象是围了条脱线的围脖。
这腿长人帅衣品好，可是我不认识他呀。
“她割我脖子9刀，最后直接砍掉我的头，杀我的时候，她还唱着歌。”
李朝仪一只手摸着脖子，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我。
“张牡丹，太血腥了！你可有话说？”阎王爷紧盯着我。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这杀人的锅我不能背。
“我没杀人，我连杀鸡都害怕，前几天帮我奶杀只鸡，杀了好几下没死，最后我直接砍下头……”等等，这话怎么……那么耳熟？
李朝仪？我转过头疑惑地看着他。
“我就是那只鸡……”李朝仪脸涨得通红，好象很不好意思。
可鸡不就是人类杀来吃的么。
“本王宣判如下：张牡丹犯杀人罪，调戏罪，数罪并罚，18年后嫁给李朝仪为妻。张牡丹、李朝仪，你们可愿意？”
“谢阎王，我愿意，我仰慕张姑娘3年了，今天我就是为她而来。”
“那好，李朝仪，你是仙家，姻缘本不归我管。赶紧投胎去吧。”
“谢阎王！张姑娘后会有期。”李朝仪朝着我和阎王拱拱手。
“喂！你？我….. ”我跺着脚。
倏忽，不见人影了。
2
“张律师，有个叫李朝仪的当事人找您。”前台小姐姐接进来内线。“告诉他10分钟后会客室见，谢谢。”
放下手中的卷宗，我心烦意乱。
师兄替我接下的这桩刑事案，是当事人指名道姓要我做他的代理律师。
作为粤城市有名的美女律师，业内都知道我不碰婚姻家庭以外的案件，尤其是刑事案件。
压着烦躁，我走到宽大的落地窗前。
人间最美四月天。
四月的粤南岛是旅游的黄金时节，阳光明媚，暖风和煦，游人如织。
从6楼的落地窗望出去，路对面免税商城人来人往。卖水果的阿婆坐在路边榕树下，专心致志地削着凤梨。
阿婆的应季果品，我最爱吃，也是这片写字楼上班族最喜爱的餐后水果。
大概10分钟左右，我走进会客室。
“张律师好！”一个满脸阳光的大男孩从沙发上站起来。
“李公子，我在电话里说了，你爸的案子目前正在调查期间，任何人不予会见。”
“我还是想过去……哪怕站在大墙外看一眼。明天你方便吗？”男孩小声地说。
“抱歉，我明天要上课。”
“后天呢，那大后天？”
“……周五吧。”
对于这样的一个男孩，我很难拒绝他的请求。
李朝仪，18岁，李氏集团董事长李劲松的大公子，专程从美国回来，求见被关押起来的父亲。
李劲松的卷宗，我翻阅了好几遍，他的家事我早已熟记于心。
前后两任妻子，共育有两儿一女。
李朝仪是李劲松与前妻王莺莺所生，13岁时父母离异，后随母亲一同移居美国。
时间飞逝，往事烟云如歌。
当年的小男孩长成了大小伙儿。
3
周五，早7点。
我刚起床，李朝仪发来微信。他的车到了我家楼下，还给我带了早餐。
我拉开卧室的窗帘，一辆红色的法拉利跑车停在楼下的停车位上。李朝仪站在车边，一身白色休闲运动装，白色球鞋。
眼睛盯着三楼我家的窗户，举着手里的方便袋。
嗬，这家伙记性蛮好的，上周跟着我的小助理送过一次材料，就记住我家位置了。
我赶紧洗漱，套上一条白色连衣裙下了楼。这小家伙也忒急了吧，约好的7:30出发，这才将将7点。
“挺炫的车，有驾照吗？”
“我17岁在那边拿到了驾照，回来刚换了临时本，我表姐的车。”
也是，他爸企业和个人名下财产被查封，应该不会有这样的豪车。
“我做的，趁热吃。”
谢过李朝仪，我打开便当盒，好丰富！
一份煎鸡蛋，一份鳕鱼三明治，还有一盒洗净的蓝莓鲜果，外加一杯热牛奶。
哇哇，颜值好高的早餐！
世间万物，唯美食与爱不可辜负也。
我食指大动。
但是，但是，为了保持一点淑女形象，我小口小口地咬，细细咀嚼着。
鸡蛋熟而不焦，鳕鱼香而不腥，配上几根咸姜丝和几片薄荷叶，中西合璧，感觉非常nice。
我发誓，这是我自母胎单身36年来，吃的最淑女、最美味的早餐。
“刚过去时，妈妈吃不惯西餐，我开始学着做饭，想方设法做她爱吃的饭菜。”
谈到妈妈，李朝仪脸上闪现一丝忧郁和关切。
“嗯，好吃好吃，这三明治起码甩某劳10几条街，哪天开店，我把我的胃寄存在店里。”我好像见不得他不开心，赶紧打断这个话题。
“好。”他马上一脸的自信。
李朝仪妈妈，王莺莺，一个优雅知性的女人。
在李氏集团生意越做越大时，王莺莺适时回归家庭做了全职太太。
5年前，李劲松砸重金力捧一个小车模，后将车模金屋藏娇，王莺莺眼里揉不进沙子起诉离婚。
李劲松早有准备，藏匿巨额婚前财产。我是王莺莺请的代理律师。
经过半年多的调查取证，我终于查明了李劲松转移财产的金额、流向和转移手法，我们赢了这场官司。
最终王莺莺获得了9位数的现金财产。
“听首新歌吧”
李朝仪打开车载音乐播放器，一首甜甜女低音飘出来。
“无聊的
一个人看着空气
无聊的
想给他加点东西，
无聊的
安慰着自己
寂寞的天是一种甜美剂
久了会让人着迷
我需要你
一起呼吸空气
……”
一首我从未听过的女低音情歌，声音轻灵富有磁性。
“我姐的新歌，流行歌手顾小羽，北漂族。”
“我是忠实羽粉，每一首歌的first听众。”
我们一边听歌，一边点评着顾小羽的几首新曲。
1个多小时就到了富海市看守所。
李朝仪以我的助理身份办理了会见手续。
李氏集团旗下粤南省南北果蔬批发市场挂牌经营30多年，关系错综复杂，所有涉案人员被异地关押在富海市。
李劲松，作为李氏集团实际控制人，涉嫌食品安全、走私、毁坏会计档案等10多项罪名被羁押。
父子相见，就在李劲松吃惊于从天而降的儿子时，我抢着介绍李朝仪是我的助理。
老江湖的李劲松反应很快，马上恢复正常，只谈案件。我问什么，他答什么，李朝仪则很平静做着记录。
会见结束，我们和李劲松握手告别。
时间尚早，我们决定回粤城市吃午饭。
4
“姐，你等一下。”
车停服务区，我想去上卫生间，刚走到车前被李朝仪喊住。
“大姨妈来了，我去帮你买卫生棉。”
他走过来脱下他的外衣系在我的腰间，小声地说。
霎时，我从脸红到耳朵尖上。
“pia, pia”
有人顽皮地往湖心打了一个两连的瓦片，湖面泛起层层的涟漪。
回到车上，我赶忙查看有没有脏到车，还好没有。
“看完你老爸，你什么时候回去上学？”
“今年不上学，我申请了Gap year，可以等到我爸结案。”
“呆这么久，有什么打算？”
“我想去西南山区走走，吃正宗的四川火锅。”
“那去山城吧，我大学就在那边上的。”
“一起去？”
“……等学校放了暑假再看吧。”
我轻轻扇了下自己的嘴，聊个天把自己给装进去了，还会不会聊天了我？
余光所见，李朝仪扬起了嘴角。
嗨嗐，距离暑假还有2个多月呢，张姑娘可是很忙的，到时候我一推了事。
李朝仪又扬了扬嘴角。
“不准找借口不去。”
“奥？不会不会。”
这孩子会读心术么？
我们刚下高速，我沉睡了一上午的手机被我师兄的电话惊醒。
师兄约我明晚“六必居”小聚，我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脱。但是师兄以不容拒绝的口吻说：“与猴哥聊聊案子，你必须在，不能喝酒就喝水。”
猴哥姓孙名大圣，粤南省中院刑庭庭长，是我师兄的同乡，俩人交情颇深。因其名字的缘故，又因其本人长得瘦高，人称“猴哥”。
“女人做律师挺不容易的。”李朝仪突然感叹。
“职场上哪个女人又容易？”我笑笑。
5
回到粤城市，先送我回家换衣服，再吃饭。我家旁边就是辉瑞商业中心，吃饭购物很方便。
我简单冲了个澡，换了件深色裙子。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
透过猫眼，原来是李朝仪上来了。
看着他拎着的外卖，我很惊讶。
“这么快？神速啊。”
“我在服务区提前下单了。”
两份水饺，一份海肠韭菜馅，一份茴香馅，都是我爱吃的。还有两份水果。
这么懂我，这孩子莫不是我肚里的蛔虫？
李朝仪从厨房搬出酱油陈醋给我调酱汁，进出像自己家一般自如，他的蘸料是配送的蒜酱汁。
我坐不住了。
“李朝仪，你调查过我吗？”
“嗯？怎么啦？”
“我们不是很熟，你怎么知道我不吃蒜？”
“你不是从小不吃葱姜蒜的么？”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我千里眼呗。”
鬼才信，我给了他一个白眼，肯定是我的小助理讲的。
饭后李朝仪抢着收拾碗筷，让我尝尝他刚买上来的水果。
我打开一看，一袋切好的凤梨，一袋削了皮配辣椒盐的青芒果。
我挑起一块凤梨吃了，又香又甜，成熟度刚刚好。
又拿起一个青芒，蘸上辣椒盐咬一口，嘎嘣脆，酸爽辣咸。
这应该是在门口阿婆那儿买的，只有自家树上熟的凤梨才有这么好的口感。也只有阿婆调的辣椒盐咸度适中，辣不呛口。
6
“叮铃铃”我刚了咬了一口青芒，手机响了，我奶奶打来的。
“丹丹啊，吃了没？”
“奶，我刚吃完。”
“你舅奶给你介绍了个对象，她娘家表姐的侄孙，银行行长，老婆得癌死了……”
我奶自顾自地放着连珠炮。
“奶，奶！我有客人，等一下我给你回过去。”
我揉揉震得有点发疼的耳朵，赶紧挂断电话。
“不好意思啊……”
我讪讪地笑着。
“不如考虑我吧。”
李朝仪倚在厨房门上，双手插在裤袋里，浓浓的关刀眉下，一双如秋日的天空一样明澈的眼睛，透着诚实和直率。
那慵懒而又性感的样子，很灼眼。
“什么？”
我的思维似乎慢了半拍。
“考虑我做你的男朋友啊。”
“啊？”
“好啊好啊，小男友，慢走，不送！”
我奶的电话已把我臊的脸都没处放了。
我红着脸推着李朝仪出了门，赶紧关上防盗门。
“崔大仙！你没算准我有客人吗？”
我笑着质问我奶。
“乖孙女，奶奶舍命算了一卦，这回肯定准。”
“一个男人愿意为老婆守孝3年，多重的情义啊……你主动点。”
我奶也不管我有没有在听，急吼吼地挂了电话。
看我奶火急火燎的样子，我心里好笑。
崔大仙又掐指一算了。
自我30岁开始，亲朋好友见我单着，很积极地给我介绍对象。
我奶总是以“我孙女流年官星未到，那些个张三李四之流就算了吧。”
我36岁生日那天，我奶很神秘地说，“丹啊，今年你的流年官星闪耀，你会遇到你的丈夫，结个好姻缘。”
“奶！你又搞封建迷信。”
“这辈子我就陪着你，不嫁人了。”
我奶今年78岁。
20年前是个出马仙，因为看事儿准，大人孩子见面都这么喊她“崔大仙”。
高一那年，我爸妈跑长途大货车，死在一场连环车祸中。领完保险公司的赔偿金，干瘦干瘦的我奶黑着脸拆了堂口，砸了香炉，再也不肯出仙了。
7
第二天周六，我休息。
一早，行长同志就打来电话约中午饭，地点就在他家银行附近的一家西餐厅。
符行长自身条件果然好，五官端正，戴付黑框眼镜，身高1.78左右。一双虎目似寒星，两条剑眉如刷漆。他穿着银行制服，白色衬衫配蓝色西裤，黑色皮鞋擦得锃亮。
我们边吃边聊。
他，人很绅士，也很会照顾人。
我点的牛排先上来，他先帮我把牛排切成2cm大小的方块，再把调味汁浇了一半在牛排上。
然后把披萨改刀成小块，放在我这边。
为了保持身材，他说除了早餐外，他不吃主食。
这个习惯他保持了10多年。的确，他的身材保持得很好。
当他的牛排上来时，他很认真地边吃边切。还放了两块到我的餐碟中。
“尝尝我的5分熟。”
符行长很健谈，全程几乎都是他在说，我当听众。
先说工作：说现在行长不好当，肩上胆子重，手机24小时待机，睡觉时一条胳膊套着衬衣袖子，做好随时披挂上阵的准备。
又说生活：说高龄产妇危险，女人还是早点生孩子好。若是我们结婚了，生个女儿最好，不生孩子也没关系，孩子在养不在生，不一定非得亲生。
最后，让我以后一定要支持他的工作。办张大额信用卡或者买点理财产品，建议把我们事务所的基本户开在他那儿。
他正扒拉扒拉说得起劲，一个小男孩端着一杯饮料跑过来，摔倒在我们的卡座前，饮料溅到行长衬衫上，湿了一大片。
他张口就来“倒丁啊，谁家孩子没人管？”
一位贵气的中年女人从里边卡座跑出来“骂谁神经病？小孩子又不是故意的。哟，这不是符行长吗，对不起，我给你擦擦。”女人拿着餐巾纸去擦污迹。
“王总啊？对不起，口头禅口头禅，没有骂人的意思。”符行长往旁边侧了侧身子，躲开了。
我瞥见一个大男孩走过来抱起孩子，顽皮地冲我眨眨眼，走开了。
李朝仪？他也在。
“误会误会，你们聊你们聊。”
贵妇人是符行长的大客户，去年在他手里买了500万的理财产品。行长跟我解释道。
我忍住笑，微微点头。
下午，我奶又打来电话，问我见面聊得怎么样。
还好吧。
我跟我奶讲了口头禅小插曲.
我奶问“倒丁”是什么意思，我解释，差不多就是“神经病”的意思吧。我奶马上说没有事儿。某伟人还当众骂“娘希匹”呢，谁没有个口头禅？
我笑嘻嘻问“奶，你这是认定他这个金孙婿了，有你这么着急把我往外推的？”
“赶紧地，嫁了，烦了你36年啦。”
“奶奶，嫁就嫁，我带你一块儿嫁行吧？”
是啊，36岁还待字闺中，换了谁都烦了吧。
实在不是本姑娘挑剔，喜欢的人不出现，出现的人不喜欢。
现在遇到一个过得去的，将就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