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02
7
我被侯府禁足的当天，肖云夕找上门，毫不掩饰的问，
“楚玉真的死了？”
“肃王真的坠崖了。”
至于生死，我不知道。
她虽然唏嘘，但还是掩不住自己瞳孔里的高兴，
“既然这样，之前要你办的事就算了，你照样还欠我两条命。”
我盯着她理所当然的神情，耳边仿佛从遥远的时空，飘来孩童好奇的声音，
“父王，她们吐了这么多血，会死吗？”
我顺着声音向下，看到了趴在地上的女孩，那是十岁的自己。
我娘曾是西平侯外室，年少的浓情蜜意淡去后，他抛弃了我们母女。
十岁那年我高烧不退，母亲四处求医，因诊金不够被拒之门外。
无奈之下只能低头去求曾经抛弃她的人。
可我们的求见没有传到西平侯耳中，就被侯府主母诓骗到了冷苑。
我至今都记得那个雍容华贵的女人，看着我们时眼神有多么像豺狼。
她不怨丈夫偷吃，将所有被背叛的愤怒宣泄在我和母亲身上，命令婆子秘密杖毙我们。
那一日是侯府老太君寿辰，府上权贵云集。
席间唯一的小郡主因贪玩迷了路走到了这里，不多时就引来了寻她的人，撞见了奄奄一息的我们。
我娘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爬到西平侯脚边求他救救我。
我在地上仰视，看到了所谓的父亲眼里的厌恶，对我娘，也对我。
他身后的人也都卯足了劲想看好戏。
老太君生怕这种事情会影响侯府名誉，将我们留了下来。
求不得好生，寻不得好死。
她感受不到我的痛苦，欢欢喜喜的离开了。
8
皇宫递了口谕，父亲强势做主退了我和周怀易的婚事。
偶有风声透过外墙传到我耳中，说的都是他为了见我，遭了好多次闭门羹。
我试图托人带话，也都石沉大海。
四个月后，前院传来了让我恐慌的消息，肃王回京了。
圣上大喜，又逢中秋，在皇宫设宴群臣及家眷。
以往赴宴的名单里不会有我，可这次添上了，不仅如此，父亲还让我盛装出席。
在他们看来，我即便不用殉葬，入肃王府也是板上定钉的事。
我忐忑的坐在宫宴上。
楚玉入座的时候，目光毫不避讳的落在我身上，半途时，他端了一杯酒，径直朝我走来。
暗沉的黑压下来，我终于控制不住心里的恐慌打翻了一侧的酒杯，脏了华贵的裙装。
来不及多想，我扑俯跪在地上，手掌偏巧按在了碎渣上。
“臣女失仪，请殿下恕罪。”
“恕罪？”头顶的声音发笑，我感受到他缓缓蹲下。
下一秒他捏起我的下颚，只一眼我就看到他眼里比墨还沉的黑暗，禁锢着嗜血的魔鬼。
宴上没有人敢说话，连高座上的帝王都默许着他胡闹。
楚玉满意的看着我惨白的脸，目光向下，柔情的持起我的手，不动声色的将扎进我掌中的碎渣狠狠的按进了肉里。
我疼的发抖，却不敢叫。
他笑得更深，将手中的酒杯放到我手里，声音虚弱了两分，
“这是太子殿下刚刚敬本王的酒，可本王伤重未愈，不如请蒋姑娘代本王喝下去，毕竟本王这伤可是为救姑娘落下的。”
细密的汗流进眼里，灼痛着眼眶，我没有后路拒绝。
“臣女…荣幸至极。”
我痉挛的端起酒杯，抬袖一饮而尽。
“蒋姑娘就是干脆。”
他赞许，眼底全是讥讽，起身抚上心口，气虚的退回座位。
我颤巍巍的告罪，退下去整理仪容。
9
再回到宴会，我捂着心口，总觉得心跳越来越快，腹部也传来绞痛的感觉，渐渐的五脏六腑都开始跟着疼。
起初还能忍，后来再也忍不住，我弓下身子，呕出一口血。
耳边响起骚动，我痛苦的栽倒在地，瞳孔涣散前对上楚玉似笑非笑的眼风，如墨的瞳孔里写满算计。
想来，那杯代喝的酒，有毒。
忽然好遗憾，没能在死前，再看一眼周怀易。
意识跟着黑暗流逝，我好像飘回了儿时无忧无虑的那几年。
破旧的土坯院墙，阻隔不了每日清晨传来的朗朗书声，小少年音清圆润，看到趴在墙头偷看的我时，扬起浅浅的轻笑，放慢了读书的速度，他念一句，我念一句。
后来少年学着我的样子翻到墙头，一笔一画教我写字。
我七岁那年他十岁，他爹娘相继去世，母亲惜他可怜，打通了那堵土墙，我们成了一家人。
他说，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可后来我和母亲被困高墙，他再无音讯。
直到六年后，新科状元郎打马游街，叩响了西平侯府的大门，递上生辰信物求娶名不见经传的四小姐。
久别重逢时，他拿着幼时我送他的布偶跟我说，
“我终于可以接我的月亮回家了。”
是啊，我终于要回家了。
如果我的少年郎接不到我，会不会难过？
我不想他难过，我还想嫁给他，伴他一起回家。
我不想死…
10
后来我没有死，在毒发的第七天，顽强的醒了过来。
御医都说我是奇迹。
周怀易入的吏部，这次外派公事解决的极其漂亮。
陛下说赏，他跪在殿中请旨求我为妻，楚玉适时起身与他跪齐，说要纳我为侧妃，两人各不相让，最后都没有得到回应。
以往这种情况总有太子打圆场，但这一次，因御医在楚玉给我的那酒杯中查出了毒素，而酒是太子亲自倒的。
陛下大怒将太子禁足，提出了废位。
母亲一边重复从父亲那里得到的消息，一边担忧我的境况。
我也很慌神，从父亲不止一次来看我的行为中，我就知道，楚玉说要纳我为妃，不作假。否则父亲不会对我这么上心。
我抓住母亲的手，“娘，我想见怀易。”
母亲把我抱进怀里，心疼的应着，
“好，娘亲想办法，我的月亮别怕。”
11
可我还没有见到周怀易，就收到了宫中召见我的旨意。
皇后邀我御花园品茶。
坐在位置上，她左右打量我，笑盈盈的夸，
“难怪能让玉儿主动求娶，今日再见，蒋姑娘颜色更胜从前。”
她对楚玉的称呼那么亲昵，让我的心不断下沉，勉强扯开嘴角，
“娘娘高赞了，臣女薄柳之姿，怎配得上肃王殿下天之骄子。”
皇后端看着手上的丹红，声音仍旧带笑，可气息却慢慢变有威压。
“阿玉这孩子从小就独立，鲜少主动索取，如今，他难得争取一样东西，本宫和陛下都不希望有人落了他的颜面，蒋姑娘，懂吗？”
我难以从命的叩首，
“臣女心有所属，配不上肃王殿下！请皇后娘娘明鉴！”
“蒋姑娘是说周大人？”皇后不以为意，“陛下已召其为驸马，这会儿旨意怕是都宣完了。”
我不可置信的抬首，一点都不相信她说的。
就在我思考如何办的时候，外间传来通报，肃王殿下到。
我僵硬的跪在那，呆滞的看楚玉站在我旁边。
他行了礼，皇后笑他，“今日倒是愿意不请自来了。”
说完晦涩的看了我一眼，“既然来了，那就替本宫送你的侧妃回去吧，本宫乏了。”
楚玉上前扶她，“儿臣送母后休息。”
“也好。”
我知道他们这是在给我下马威。
楚玉从内寢出来时，居高临下的站在我眼前，神情没有一丝温度。
我磕头求饶。
“臣女罪该万死，求殿下宽恕，臣女愿意赎罪，只求殿下高抬贵手，收回成命！”
他忽然伸脚，断开我砸向地面的动作。
我顺势看上去，只见他手中把玩着那只原本给我护身，最后却被我亲手送进他身体里的匕首，笑意阴森对上我的眼，
“自古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本王地府走一遭回来，可不是听蒋姑娘说糊话的。”
说完他挪开脚，高抬下颚走到我身后，
“起来吧，我的侧妃，本王可奉了皇后的命，送你安全回府。”
可我瘫坐在地上，半晌都站不起来。
回府后才知道，封妃的圣旨，早在我进宫时就已经颁下了。
我被侯府禁足的当天，肖云夕找上门，毫不掩饰的问，
“楚玉真的死了？”
“肃王真的坠崖了。”
至于生死，我不知道。
她虽然唏嘘，但还是掩不住自己瞳孔里的高兴，
“既然这样，之前要你办的事就算了，你照样还欠我两条命。”
我盯着她理所当然的神情，耳边仿佛从遥远的时空，飘来孩童好奇的声音，
“父王，她们吐了这么多血，会死吗？”
我顺着声音向下，看到了趴在地上的女孩，那是十岁的自己。
我娘曾是西平侯外室，年少的浓情蜜意淡去后，他抛弃了我们母女。
十岁那年我高烧不退，母亲四处求医，因诊金不够被拒之门外。
无奈之下只能低头去求曾经抛弃她的人。
可我们的求见没有传到西平侯耳中，就被侯府主母诓骗到了冷苑。
我至今都记得那个雍容华贵的女人，看着我们时眼神有多么像豺狼。
她不怨丈夫偷吃，将所有被背叛的愤怒宣泄在我和母亲身上，命令婆子秘密杖毙我们。
那一日是侯府老太君寿辰，府上权贵云集。
席间唯一的小郡主因贪玩迷了路走到了这里，不多时就引来了寻她的人，撞见了奄奄一息的我们。
我娘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爬到西平侯脚边求他救救我。
我在地上仰视，看到了所谓的父亲眼里的厌恶，对我娘，也对我。
他身后的人也都卯足了劲想看好戏。
老太君生怕这种事情会影响侯府名誉，将我们留了下来。
求不得好生，寻不得好死。
她感受不到我的痛苦，欢欢喜喜的离开了。
8
皇宫递了口谕，父亲强势做主退了我和周怀易的婚事。
偶有风声透过外墙传到我耳中，说的都是他为了见我，遭了好多次闭门羹。
我试图托人带话，也都石沉大海。
四个月后，前院传来了让我恐慌的消息，肃王回京了。
圣上大喜，又逢中秋，在皇宫设宴群臣及家眷。
以往赴宴的名单里不会有我，可这次添上了，不仅如此，父亲还让我盛装出席。
在他们看来，我即便不用殉葬，入肃王府也是板上定钉的事。
我忐忑的坐在宫宴上。
楚玉入座的时候，目光毫不避讳的落在我身上，半途时，他端了一杯酒，径直朝我走来。
暗沉的黑压下来，我终于控制不住心里的恐慌打翻了一侧的酒杯，脏了华贵的裙装。
来不及多想，我扑俯跪在地上，手掌偏巧按在了碎渣上。
“臣女失仪，请殿下恕罪。”
“恕罪？”头顶的声音发笑，我感受到他缓缓蹲下。
下一秒他捏起我的下颚，只一眼我就看到他眼里比墨还沉的黑暗，禁锢着嗜血的魔鬼。
宴上没有人敢说话，连高座上的帝王都默许着他胡闹。
楚玉满意的看着我惨白的脸，目光向下，柔情的持起我的手，不动声色的将扎进我掌中的碎渣狠狠的按进了肉里。
我疼的发抖，却不敢叫。
他笑得更深，将手中的酒杯放到我手里，声音虚弱了两分，
“这是太子殿下刚刚敬本王的酒，可本王伤重未愈，不如请蒋姑娘代本王喝下去，毕竟本王这伤可是为救姑娘落下的。”
细密的汗流进眼里，灼痛着眼眶，我没有后路拒绝。
“臣女…荣幸至极。”
我痉挛的端起酒杯，抬袖一饮而尽。
“蒋姑娘就是干脆。”
他赞许，眼底全是讥讽，起身抚上心口，气虚的退回座位。
我颤巍巍的告罪，退下去整理仪容。
9
再回到宴会，我捂着心口，总觉得心跳越来越快，腹部也传来绞痛的感觉，渐渐的五脏六腑都开始跟着疼。
起初还能忍，后来再也忍不住，我弓下身子，呕出一口血。
耳边响起骚动，我痛苦的栽倒在地，瞳孔涣散前对上楚玉似笑非笑的眼风，如墨的瞳孔里写满算计。
想来，那杯代喝的酒，有毒。
忽然好遗憾，没能在死前，再看一眼周怀易。
意识跟着黑暗流逝，我好像飘回了儿时无忧无虑的那几年。
破旧的土坯院墙，阻隔不了每日清晨传来的朗朗书声，小少年音清圆润，看到趴在墙头偷看的我时，扬起浅浅的轻笑，放慢了读书的速度，他念一句，我念一句。
后来少年学着我的样子翻到墙头，一笔一画教我写字。
我七岁那年他十岁，他爹娘相继去世，母亲惜他可怜，打通了那堵土墙，我们成了一家人。
他说，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可后来我和母亲被困高墙，他再无音讯。
直到六年后，新科状元郎打马游街，叩响了西平侯府的大门，递上生辰信物求娶名不见经传的四小姐。
久别重逢时，他拿着幼时我送他的布偶跟我说，
“我终于可以接我的月亮回家了。”
是啊，我终于要回家了。
如果我的少年郎接不到我，会不会难过？
我不想他难过，我还想嫁给他，伴他一起回家。
我不想死…
10
后来我没有死，在毒发的第七天，顽强的醒了过来。
御医都说我是奇迹。
周怀易入的吏部，这次外派公事解决的极其漂亮。
陛下说赏，他跪在殿中请旨求我为妻，楚玉适时起身与他跪齐，说要纳我为侧妃，两人各不相让，最后都没有得到回应。
以往这种情况总有太子打圆场，但这一次，因御医在楚玉给我的那酒杯中查出了毒素，而酒是太子亲自倒的。
陛下大怒将太子禁足，提出了废位。
母亲一边重复从父亲那里得到的消息，一边担忧我的境况。
我也很慌神，从父亲不止一次来看我的行为中，我就知道，楚玉说要纳我为妃，不作假。否则父亲不会对我这么上心。
我抓住母亲的手，“娘，我想见怀易。”
母亲把我抱进怀里，心疼的应着，
“好，娘亲想办法，我的月亮别怕。”
11
可我还没有见到周怀易，就收到了宫中召见我的旨意。
皇后邀我御花园品茶。
坐在位置上，她左右打量我，笑盈盈的夸，
“难怪能让玉儿主动求娶，今日再见，蒋姑娘颜色更胜从前。”
她对楚玉的称呼那么亲昵，让我的心不断下沉，勉强扯开嘴角，
“娘娘高赞了，臣女薄柳之姿，怎配得上肃王殿下天之骄子。”
皇后端看着手上的丹红，声音仍旧带笑，可气息却慢慢变有威压。
“阿玉这孩子从小就独立，鲜少主动索取，如今，他难得争取一样东西，本宫和陛下都不希望有人落了他的颜面，蒋姑娘，懂吗？”
我难以从命的叩首，
“臣女心有所属，配不上肃王殿下！请皇后娘娘明鉴！”
“蒋姑娘是说周大人？”皇后不以为意，“陛下已召其为驸马，这会儿旨意怕是都宣完了。”
我不可置信的抬首，一点都不相信她说的。
就在我思考如何办的时候，外间传来通报，肃王殿下到。
我僵硬的跪在那，呆滞的看楚玉站在我旁边。
他行了礼，皇后笑他，“今日倒是愿意不请自来了。”
说完晦涩的看了我一眼，“既然来了，那就替本宫送你的侧妃回去吧，本宫乏了。”
楚玉上前扶她，“儿臣送母后休息。”
“也好。”
我知道他们这是在给我下马威。
楚玉从内寢出来时，居高临下的站在我眼前，神情没有一丝温度。
我磕头求饶。
“臣女罪该万死，求殿下宽恕，臣女愿意赎罪，只求殿下高抬贵手，收回成命！”
他忽然伸脚，断开我砸向地面的动作。
我顺势看上去，只见他手中把玩着那只原本给我护身，最后却被我亲手送进他身体里的匕首，笑意阴森对上我的眼，
“自古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本王地府走一遭回来，可不是听蒋姑娘说糊话的。”
说完他挪开脚，高抬下颚走到我身后，
“起来吧，我的侧妃，本王可奉了皇后的命，送你安全回府。”
可我瘫坐在地上，半晌都站不起来。
回府后才知道，封妃的圣旨，早在我进宫时就已经颁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