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一章
热恋期，一直爱护我的男友突然提出，要我去做脱衣舞娘。
我如坠冰窟，问他为什么？
他微笑着蛊惑，「为了炫耀，想让别人为你发狂，但只有我知道，你属于我。」
01
暗夜里，手机震动闪出光亮，我看了一眼，是周航的来电。
这两天他给我发了七条短信和三通电话，我知道，他的耐心差不多已经快到头了，于是我不再犹豫，接起手机。
「喂，宝贝，考虑好了吗？」周航低沉的嗓音透过电话传来。
我一时没有说话，又怔怔地将目光投到了一旁的床头柜上，那里一摞厚厚的百元大钞动摇着人的心智。
周航也似有所感，没有说话，静静等待着。
我深吸了一口气，最终下定决心道。
「考虑好了，我跳。」
两天前，我们大吵了一架。
或者说，是我单方面的争论，因为周航始终情绪稳定，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
「你说什么？！你，你让我去跳脱衣舞？你把我当成什么？当成什么！」
「嘘，嘘，宝贝别激动。」周航拉住了暴跳如雷的我，又虚虚揽住，柔声安慰。
「我没有任何看轻你的意思，只是朋友的俱乐部开业，正找人热场子，开了高薪呢，你这么漂亮，身材又这么好，为什么不去试试呢？」
听了他这话，我有些哑然，难以置信地追问道，「就因为钱多，你就要我去跳脱衣舞？周航，我是缺钱，可我还是你女朋友啊，你怎么能提出这个建议呢？」
「嗨，宝贝。现在不要把我当做你的男朋友，你只要把我当做一个提供机会的人就行了。如果你从不认识我，现在有个一晚10万的工作机会放在你面前，告诉我，你真的会拒绝吗？」
周航微微低头，握着我的肩膀，凝视着我的眼睛，吐出金钱的诱惑。
10万，有10万啊！我沉默了。
医院的缴费长廊和父亲流血哀求的画面闪过我眼前，要是有这一笔钱，我也能在背负着的重重债山下喘口气了。
周航是帮过我，但也仅限几次撞见我被父亲招来的高利贷打手纠缠，帮我解了燃眉之急。
我从未指望过他伸手一把将我彻底从泥沼中拉出来，无缘无故，人家凭什么呢。
如果那样，我们岂不是变成了包养而非交往关系？
有点可笑吧，都快活成朝不保夕了，我还守着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
可话又说回来，既然最后的结果是去夜场跳脱衣舞，先前的坚持又算什么呢？
我抬头看着周航，他勾着嘴角，似乎洞察了我心中所想，抬手将我一缕落下来的头发勾到了耳后，蛇吐信子般又嘶嘶开口，吐出蛊惑的话语。
「宝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我原以为像你这样出身的人，应该能够明白。当放高利贷的提着棍棒逼上门，当医院扔给你一打药单催你去缴费时，自尊毫无用处。」
「况且，你不必担心。在那个地方，舞者和入场的客人都是带着面具的，没有人会看见你的脸。其实，台上的女人抖着胸脯，台下的男人支着枪杆，大家都是一样的——」
「原始，下流。」周航贴近我耳边，吐着灼热的气息说完了剩下的话。
02
我攥着裙边站在小区门口，没一会儿，一辆疾驰而来的跑车停在了我面前，车灯照亮了前方一片洼地的污水。
老旧小区年久失修，地下水管已经坏了有一阵儿了。
我垫着脚踩过去，打开车门，就见周航一张脸笑盈盈地看着我，拉过我的手吻了一下。
「今晚真漂亮，亲爱的，他们一定会被你迷死。」
我有些不自然地缩回手，坐上副驾，绑好了安全带。
跑车立刻发出了性能极佳的轰鸣，野兽出笼般冲了夜色。
现在我对周航是有些抵触和畏惧的，但我又不敢很明显地表达出来。
似乎在我答应他的一瞬，我们正常爱恋的假象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我依然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男人会愿意让其他人看自己女朋友的裸体？
而周航那天是这么回答我的，「因为炫耀欲和占有欲，你在那么多人面前展现你的美好，他们都想得到你，但我知道，你只属于我。」
说着，他的手沿着我的后背滑下去。
我身体僵硬，脊背发凉，颤抖着推开了他想要逃离。
周航又从后面抱住了我，收起了他那副引诱的腔调，郑重了语气承诺道，「你放心，有我在场，除了跳舞，不会有任何其他的事发生。」
「我知道你可能一时想不通，就当做是我恳求你满足我的恶趣味吧，这里有三万块钱，你拿去买点喜欢的东西，好好考虑两天，我等你消息。」
我挺着背坐在车里，出风口的冷气吹的我胳膊上汗毛竖起，等红灯的空档，周航发现了我的异样，抬手把风速调小些，又轻拍了拍我的腿。
「别那么紧张，今天只是带你先走个过场。」
「……嗯。」
包里的手机发出「叮叮」几声，我掏出一看，果不其然又是催债的消息，还有父亲拍来的一张被打的青紫肿胀的脸，下面的语音转文字，说的是求我可怜可怜他。
我没有回消息，只是点开了那张照片看着出神，余光之中，我似乎感觉到周航瞥了一眼，于是我又赶紧摁灭了手机。
这样一路无言的，周航把车开了本市一座标志性建筑的地下，然后牵着我进入电梯，刷卡按了顶层，我警惕又好奇地将来路默默记在心里。
电梯一路载着我们到了大厦顶层。
我原以为开门就是灯光迷幻的舞场，但意外地，竟然是一间高档的空中餐厅，有身着得体华服的男人女人在灯光烛火下用餐。
我不解地看向周航，还没等问出口，一名黑马甲的侍者上前问候了一句。
「周先生。」说着，他便用手中机器扫了周航手机里的一个二维码，得到周航的点首示意后，又给了我一个黑色的铃兰手环。
随即抬着手将我们向一个长廊内引。
在一间隐蔽的屋子里，我惊讶地看见挂满了一整面墙的金银制动物面具。
周航轻车熟路地取下两张狐狸半面，待我们都装扮好后，侍者打开这间房的侧门，那里还停着一架电梯。
03
我好像一步从悲哀愁苦的现实踏入了一个纸醉金迷的悬空世界。
电梯门打开的一瞬，一个金钱筑就的野兽丛林展现在我面前。
搭着动物皮毛的红色沙发，金色的桌台，缠着银色丝带的装饰灯柱，整个大厅被热带绿植间隔成区域性的隐蔽卡座，头顶流光溢彩的水晶吊灯洒下淫靡炫目的暗色光影。
身着虎纹或银蛇纹案的三点式美女举着托盘穿梭其间，给沙发上带着动物面具的宾客送去酒水，然后再带着傲然双峰间客人塞进的一卷钞票，扭动蛇一般灵活的腰肢离开。
我注意到，这里的宾客男多女少，但只有少数人的手上，带着和我一样的铃兰手环。
「这里实行的是会员制，入会也是需要引荐人的，黑色铃兰则是临时宾客的凭证。」周航看出了我的疑惑，对此解释道。
「都是为了私密和安全，你懂的。」他又拍了拍我的腰，朝着我勾了勾嘴角。
我们在舞台侧方的一个卡位落座。
刚坐下，侧后方就起了一阵争执，一个身材魁梧的黑人保镖扯下了一位男宾的领带夹，一旁的男侍者则抬手请客人出去，两人起了纷争。
「领带夹上带了针孔摄像，总有这些不懂规矩的。」周航嗤了一声，转回了头。
我心有惴惴地重新将目光投向舞台。
那里的灯光暗下去了，背景乐响起来了，一座金丝笼被推到了聚光灯前，里面带着羽毛面具的女人轻扭着挣脱调情意味大于束缚的红绳，将缠在雪白胸口的一片轻纱掷向了台下。
表演开始了。
轻摇的水波、闪动的光影、煽动的幻乐。
曲线、赤裸、媚眼、鲜红……
好像有人在空气中放了一把火，温度高了，氧气少了，每个人都被台上的尤物吸引去魂魄，只给自己留下粗重的喘息和沸腾的欲望……
送我回家的路上，周航请了代驾开车，他则全程把我压在后座上耳鬓厮磨，我颇不自然地一次又一次把他的手从裙底拿上来，周航转而又摸上了我的腰。
「别，别这样，在车里呢。」
「你觉得…… 怎么样？是不是挺艺术的，嗯？」周航灼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耳后。「我喜欢……那种，想看你去跳……」
说着他又用牙叼住了我的耳垂，轻磨吮吸，气流吹拂间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你让多少人去跳过？」
车厢内一下子安静下来，耳畔的呼吸声也止住了。
我攥紧了拳头，有些后悔，这句或许不该问。
周航在我身上撑起身子，潭水一样深色的眼睛紧盯着我，眼神晦暗。
我强撑着迎上他，手心微微有些潮汗。
末了，他眼睛一弯，潭水起了波澜，「其他人我都不记得了，我只期待你。」
我微微松了一口气，刚要再说些什么，周航的手机和代驾司机的声音同时响起。
「先生，地方到了。」
「宝贝，你先上去吧，我接个电话。」
我点了点头，避着水坑，就着闪烁昏暗的路灯往小区内走。
未曾注意到后面有个黑影跟随。
04
「咚！」
我钥匙刚摸索着捅进门，转了半圈，一股大力就从我身后撞来，将我搡进了屋内。黑暗中，椅子被不慎踢翻，我脚下打着绊堪堪扶住桌子才没有摔倒。
「你他妈敢不回我消息？！」身后嘶哑粗粝的男声凶恶暴烈。
听到熟悉的声音，我不出所料地咽了口气，忍下不耐。
抬手拍开顶灯，转身面对着那个生了我却没养我的男人。
「我晚上有事，没看见你发的。」
「有事儿？呵呵。」父亲狰狞着笑，摘下了头顶的鸭舌帽扔到桌上，露出张被打的青紫的脸，他一侧眼睛肿胀地眯起，阴恻恻地看着我。
「对，陪男人睡觉也是事儿，现在睡完了，钱呢？我他妈被要债的追得要死要活，你倒舒服的很，坐豪车，钓凯子，我在门口都看见了，他给你的钱呢？」
我强压着怒气，听着他轻蔑的口吻，呵声回道：「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你嘴里少不干不净的！钱，我上周已经给过你了，这才几天？你不拿去还债反而接着赌，输了被打是活该！」
一只啤酒瓶擦着我的脸飞过，在身后的墙上爆开。
「我是你老子！你还管我怎么用钱？！」父亲喘着粗气一脚踢翻了茶几，红着眼睛跟我僵持着。
几分钟后，见我仍不松口，他合掌抱拳又换上了一副和蔼面容。
「乖乖女儿啊，你就再给我几万块钱，不用多，三万就够了，人家要得急，你就帮我把这阵撑过去，撑过去我就好了，我就不赌了，我再去医院看看你妈，好不好？」
我身心俱疲地叹了口气，「我真没钱，给不了你，就算有钱我也得先交妈的医药费。」
见我软硬不吃，父亲再次暴喝，「你那废物妈一时半会儿又死不了！急什么？现在等着用钱的人是我！没钱？你从刚刚那男的身上没捞着钱？你个赔钱货，那你白给人家睡啊？！」
说着父亲又扬起桌上一个杯子作势要砸我，这时门外冲进一个人影，一脚将父亲踢飞到了墙角。
周航两大步冲到我身边，把我拉到了身后，挡在了我面前，又对着地上人怒声道，
「愿赌服输，你自己欠下的债，为什么老缠着你女儿要钱？」
父亲被那一脚给踢怔住了，周航说完话才回过神来，他上勾着眼睛看着我俩，嘴角又带上了抹阴瘆的笑，「哟，这不我姑娘的凯子嘛，没走呐？」
父亲扶着墙站起来，他抬指点了点周航，「小子，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就凭我养过她几年，就凭她是从他妈肚子里面爬出来的！嘿，那她得了钱，她就得孝敬我。」
「除非……除非一次性把这关系买断，那我就不找她了。你要是愿意，不如就替她把这钱出了，以后她就归你了，怎么样？」
05
我在周航身后听得浑身气抖，天下哪有这样的父亲？
我恨不能冲上去和他同归于尽，但我强忍着，忍着痛也忍着泪水，将面前一时沉默的周航推到了一边，对着父亲道。
「多少钱？多少钱能买断？买你以后再不出现我和我妈面前，说个数吧。」
父亲略有诧异地看着我，摩挲了下巴，吐出了一个数字。
「80万。」
我转身回房，把周航上次给我的三万块钱拿在了手里，然后出去将钱扔在了父亲面前。
「这里是三万，还差77万，剩下的钱，我两个月内全给你，要是你之后还来找我，那我就只能给你一刀了，我们就一起下地狱吧！」
等看到父亲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楼道，我再控制不住，哭倒在周航怀里。
「呜呜……我怎么会有这样畜生一样的父亲，这些年他简直是往死里逼我，呜呜，周航，周航，还好有你在我身边，不然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周航抚着我的头和背，无声地安慰着我。
我嚎哭了一阵，想到刚刚的承诺，重新又燃起些许斗争和希望，攥着周航的袖口，我抬头对着他道，「我一定得凑够77万给他，给了我就能彻底摆脱了。我需要钱，需要钱！」
「周航，你得帮我。今晚，我们去的那个地方，是不是下周我一跳完就能拿到钱了？我真的，面前只有这一条路能走了。」
这句一问完，周航就捧着我头，轻吻了一下我的眉心，「对，是的。你放心，我肯定帮你，俱乐部那边我去跟朋友说，一定让你跳够77万，帮你摆脱你父亲。」
卸下重压的我又很很痛哭了一通，最后竟然有些缺氧似地头晕目眩，周航无奈，把我抱上了床。
他柔声安抚了几句，接了一个电话，挂断手机后，他嘱咐我好好休息，说有事得走了。
「嗯，那你小心开车。」
「好，宝贝，你也别难过，别多想了，好好休息睡一觉，睡醒了我再找你，晚安。」
周航走后，我睁着眼躺在床上，感受着这深夜里四周的寂静和躁动。
末了，我抬手一摁开关，熄灭了屋内亮灯，披衣下床。
站在漆黑一片的外走廊里，我低头看见周航刚出单元门。
通往小区大门的道路窄而长，花木倒是葱郁，晚风吹的树木婆娑摇曳，枝条一颤一颤的向人逼近。
周航就那么踩着地上花草的影子，双手插兜、步伐轻快地向前行。
直到目送着他越过一洼积水，彻底看不见了，我才转身回屋。
我如坠冰窟，问他为什么？
他微笑着蛊惑，「为了炫耀，想让别人为你发狂，但只有我知道，你属于我。」
01
暗夜里，手机震动闪出光亮，我看了一眼，是周航的来电。
这两天他给我发了七条短信和三通电话，我知道，他的耐心差不多已经快到头了，于是我不再犹豫，接起手机。
「喂，宝贝，考虑好了吗？」周航低沉的嗓音透过电话传来。
我一时没有说话，又怔怔地将目光投到了一旁的床头柜上，那里一摞厚厚的百元大钞动摇着人的心智。
周航也似有所感，没有说话，静静等待着。
我深吸了一口气，最终下定决心道。
「考虑好了，我跳。」
两天前，我们大吵了一架。
或者说，是我单方面的争论，因为周航始终情绪稳定，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
「你说什么？！你，你让我去跳脱衣舞？你把我当成什么？当成什么！」
「嘘，嘘，宝贝别激动。」周航拉住了暴跳如雷的我，又虚虚揽住，柔声安慰。
「我没有任何看轻你的意思，只是朋友的俱乐部开业，正找人热场子，开了高薪呢，你这么漂亮，身材又这么好，为什么不去试试呢？」
听了他这话，我有些哑然，难以置信地追问道，「就因为钱多，你就要我去跳脱衣舞？周航，我是缺钱，可我还是你女朋友啊，你怎么能提出这个建议呢？」
「嗨，宝贝。现在不要把我当做你的男朋友，你只要把我当做一个提供机会的人就行了。如果你从不认识我，现在有个一晚10万的工作机会放在你面前，告诉我，你真的会拒绝吗？」
周航微微低头，握着我的肩膀，凝视着我的眼睛，吐出金钱的诱惑。
10万，有10万啊！我沉默了。
医院的缴费长廊和父亲流血哀求的画面闪过我眼前，要是有这一笔钱，我也能在背负着的重重债山下喘口气了。
周航是帮过我，但也仅限几次撞见我被父亲招来的高利贷打手纠缠，帮我解了燃眉之急。
我从未指望过他伸手一把将我彻底从泥沼中拉出来，无缘无故，人家凭什么呢。
如果那样，我们岂不是变成了包养而非交往关系？
有点可笑吧，都快活成朝不保夕了，我还守着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
可话又说回来，既然最后的结果是去夜场跳脱衣舞，先前的坚持又算什么呢？
我抬头看着周航，他勾着嘴角，似乎洞察了我心中所想，抬手将我一缕落下来的头发勾到了耳后，蛇吐信子般又嘶嘶开口，吐出蛊惑的话语。
「宝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我原以为像你这样出身的人，应该能够明白。当放高利贷的提着棍棒逼上门，当医院扔给你一打药单催你去缴费时，自尊毫无用处。」
「况且，你不必担心。在那个地方，舞者和入场的客人都是带着面具的，没有人会看见你的脸。其实，台上的女人抖着胸脯，台下的男人支着枪杆，大家都是一样的——」
「原始，下流。」周航贴近我耳边，吐着灼热的气息说完了剩下的话。
02
我攥着裙边站在小区门口，没一会儿，一辆疾驰而来的跑车停在了我面前，车灯照亮了前方一片洼地的污水。
老旧小区年久失修，地下水管已经坏了有一阵儿了。
我垫着脚踩过去，打开车门，就见周航一张脸笑盈盈地看着我，拉过我的手吻了一下。
「今晚真漂亮，亲爱的，他们一定会被你迷死。」
我有些不自然地缩回手，坐上副驾，绑好了安全带。
跑车立刻发出了性能极佳的轰鸣，野兽出笼般冲了夜色。
现在我对周航是有些抵触和畏惧的，但我又不敢很明显地表达出来。
似乎在我答应他的一瞬，我们正常爱恋的假象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我依然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男人会愿意让其他人看自己女朋友的裸体？
而周航那天是这么回答我的，「因为炫耀欲和占有欲，你在那么多人面前展现你的美好，他们都想得到你，但我知道，你只属于我。」
说着，他的手沿着我的后背滑下去。
我身体僵硬，脊背发凉，颤抖着推开了他想要逃离。
周航又从后面抱住了我，收起了他那副引诱的腔调，郑重了语气承诺道，「你放心，有我在场，除了跳舞，不会有任何其他的事发生。」
「我知道你可能一时想不通，就当做是我恳求你满足我的恶趣味吧，这里有三万块钱，你拿去买点喜欢的东西，好好考虑两天，我等你消息。」
我挺着背坐在车里，出风口的冷气吹的我胳膊上汗毛竖起，等红灯的空档，周航发现了我的异样，抬手把风速调小些，又轻拍了拍我的腿。
「别那么紧张，今天只是带你先走个过场。」
「……嗯。」
包里的手机发出「叮叮」几声，我掏出一看，果不其然又是催债的消息，还有父亲拍来的一张被打的青紫肿胀的脸，下面的语音转文字，说的是求我可怜可怜他。
我没有回消息，只是点开了那张照片看着出神，余光之中，我似乎感觉到周航瞥了一眼，于是我又赶紧摁灭了手机。
这样一路无言的，周航把车开了本市一座标志性建筑的地下，然后牵着我进入电梯，刷卡按了顶层，我警惕又好奇地将来路默默记在心里。
电梯一路载着我们到了大厦顶层。
我原以为开门就是灯光迷幻的舞场，但意外地，竟然是一间高档的空中餐厅，有身着得体华服的男人女人在灯光烛火下用餐。
我不解地看向周航，还没等问出口，一名黑马甲的侍者上前问候了一句。
「周先生。」说着，他便用手中机器扫了周航手机里的一个二维码，得到周航的点首示意后，又给了我一个黑色的铃兰手环。
随即抬着手将我们向一个长廊内引。
在一间隐蔽的屋子里，我惊讶地看见挂满了一整面墙的金银制动物面具。
周航轻车熟路地取下两张狐狸半面，待我们都装扮好后，侍者打开这间房的侧门，那里还停着一架电梯。
03
我好像一步从悲哀愁苦的现实踏入了一个纸醉金迷的悬空世界。
电梯门打开的一瞬，一个金钱筑就的野兽丛林展现在我面前。
搭着动物皮毛的红色沙发，金色的桌台，缠着银色丝带的装饰灯柱，整个大厅被热带绿植间隔成区域性的隐蔽卡座，头顶流光溢彩的水晶吊灯洒下淫靡炫目的暗色光影。
身着虎纹或银蛇纹案的三点式美女举着托盘穿梭其间，给沙发上带着动物面具的宾客送去酒水，然后再带着傲然双峰间客人塞进的一卷钞票，扭动蛇一般灵活的腰肢离开。
我注意到，这里的宾客男多女少，但只有少数人的手上，带着和我一样的铃兰手环。
「这里实行的是会员制，入会也是需要引荐人的，黑色铃兰则是临时宾客的凭证。」周航看出了我的疑惑，对此解释道。
「都是为了私密和安全，你懂的。」他又拍了拍我的腰，朝着我勾了勾嘴角。
我们在舞台侧方的一个卡位落座。
刚坐下，侧后方就起了一阵争执，一个身材魁梧的黑人保镖扯下了一位男宾的领带夹，一旁的男侍者则抬手请客人出去，两人起了纷争。
「领带夹上带了针孔摄像，总有这些不懂规矩的。」周航嗤了一声，转回了头。
我心有惴惴地重新将目光投向舞台。
那里的灯光暗下去了，背景乐响起来了，一座金丝笼被推到了聚光灯前，里面带着羽毛面具的女人轻扭着挣脱调情意味大于束缚的红绳，将缠在雪白胸口的一片轻纱掷向了台下。
表演开始了。
轻摇的水波、闪动的光影、煽动的幻乐。
曲线、赤裸、媚眼、鲜红……
好像有人在空气中放了一把火，温度高了，氧气少了，每个人都被台上的尤物吸引去魂魄，只给自己留下粗重的喘息和沸腾的欲望……
送我回家的路上，周航请了代驾开车，他则全程把我压在后座上耳鬓厮磨，我颇不自然地一次又一次把他的手从裙底拿上来，周航转而又摸上了我的腰。
「别，别这样，在车里呢。」
「你觉得…… 怎么样？是不是挺艺术的，嗯？」周航灼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耳后。「我喜欢……那种，想看你去跳……」
说着他又用牙叼住了我的耳垂，轻磨吮吸，气流吹拂间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你让多少人去跳过？」
车厢内一下子安静下来，耳畔的呼吸声也止住了。
我攥紧了拳头，有些后悔，这句或许不该问。
周航在我身上撑起身子，潭水一样深色的眼睛紧盯着我，眼神晦暗。
我强撑着迎上他，手心微微有些潮汗。
末了，他眼睛一弯，潭水起了波澜，「其他人我都不记得了，我只期待你。」
我微微松了一口气，刚要再说些什么，周航的手机和代驾司机的声音同时响起。
「先生，地方到了。」
「宝贝，你先上去吧，我接个电话。」
我点了点头，避着水坑，就着闪烁昏暗的路灯往小区内走。
未曾注意到后面有个黑影跟随。
04
「咚！」
我钥匙刚摸索着捅进门，转了半圈，一股大力就从我身后撞来，将我搡进了屋内。黑暗中，椅子被不慎踢翻，我脚下打着绊堪堪扶住桌子才没有摔倒。
「你他妈敢不回我消息？！」身后嘶哑粗粝的男声凶恶暴烈。
听到熟悉的声音，我不出所料地咽了口气，忍下不耐。
抬手拍开顶灯，转身面对着那个生了我却没养我的男人。
「我晚上有事，没看见你发的。」
「有事儿？呵呵。」父亲狰狞着笑，摘下了头顶的鸭舌帽扔到桌上，露出张被打的青紫的脸，他一侧眼睛肿胀地眯起，阴恻恻地看着我。
「对，陪男人睡觉也是事儿，现在睡完了，钱呢？我他妈被要债的追得要死要活，你倒舒服的很，坐豪车，钓凯子，我在门口都看见了，他给你的钱呢？」
我强压着怒气，听着他轻蔑的口吻，呵声回道：「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你嘴里少不干不净的！钱，我上周已经给过你了，这才几天？你不拿去还债反而接着赌，输了被打是活该！」
一只啤酒瓶擦着我的脸飞过，在身后的墙上爆开。
「我是你老子！你还管我怎么用钱？！」父亲喘着粗气一脚踢翻了茶几，红着眼睛跟我僵持着。
几分钟后，见我仍不松口，他合掌抱拳又换上了一副和蔼面容。
「乖乖女儿啊，你就再给我几万块钱，不用多，三万就够了，人家要得急，你就帮我把这阵撑过去，撑过去我就好了，我就不赌了，我再去医院看看你妈，好不好？」
我身心俱疲地叹了口气，「我真没钱，给不了你，就算有钱我也得先交妈的医药费。」
见我软硬不吃，父亲再次暴喝，「你那废物妈一时半会儿又死不了！急什么？现在等着用钱的人是我！没钱？你从刚刚那男的身上没捞着钱？你个赔钱货，那你白给人家睡啊？！」
说着父亲又扬起桌上一个杯子作势要砸我，这时门外冲进一个人影，一脚将父亲踢飞到了墙角。
周航两大步冲到我身边，把我拉到了身后，挡在了我面前，又对着地上人怒声道，
「愿赌服输，你自己欠下的债，为什么老缠着你女儿要钱？」
父亲被那一脚给踢怔住了，周航说完话才回过神来，他上勾着眼睛看着我俩，嘴角又带上了抹阴瘆的笑，「哟，这不我姑娘的凯子嘛，没走呐？」
父亲扶着墙站起来，他抬指点了点周航，「小子，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就凭我养过她几年，就凭她是从他妈肚子里面爬出来的！嘿，那她得了钱，她就得孝敬我。」
「除非……除非一次性把这关系买断，那我就不找她了。你要是愿意，不如就替她把这钱出了，以后她就归你了，怎么样？」
05
我在周航身后听得浑身气抖，天下哪有这样的父亲？
我恨不能冲上去和他同归于尽，但我强忍着，忍着痛也忍着泪水，将面前一时沉默的周航推到了一边，对着父亲道。
「多少钱？多少钱能买断？买你以后再不出现我和我妈面前，说个数吧。」
父亲略有诧异地看着我，摩挲了下巴，吐出了一个数字。
「80万。」
我转身回房，把周航上次给我的三万块钱拿在了手里，然后出去将钱扔在了父亲面前。
「这里是三万，还差77万，剩下的钱，我两个月内全给你，要是你之后还来找我，那我就只能给你一刀了，我们就一起下地狱吧！」
等看到父亲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楼道，我再控制不住，哭倒在周航怀里。
「呜呜……我怎么会有这样畜生一样的父亲，这些年他简直是往死里逼我，呜呜，周航，周航，还好有你在我身边，不然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周航抚着我的头和背，无声地安慰着我。
我嚎哭了一阵，想到刚刚的承诺，重新又燃起些许斗争和希望，攥着周航的袖口，我抬头对着他道，「我一定得凑够77万给他，给了我就能彻底摆脱了。我需要钱，需要钱！」
「周航，你得帮我。今晚，我们去的那个地方，是不是下周我一跳完就能拿到钱了？我真的，面前只有这一条路能走了。」
这句一问完，周航就捧着我头，轻吻了一下我的眉心，「对，是的。你放心，我肯定帮你，俱乐部那边我去跟朋友说，一定让你跳够77万，帮你摆脱你父亲。」
卸下重压的我又很很痛哭了一通，最后竟然有些缺氧似地头晕目眩，周航无奈，把我抱上了床。
他柔声安抚了几句，接了一个电话，挂断手机后，他嘱咐我好好休息，说有事得走了。
「嗯，那你小心开车。」
「好，宝贝，你也别难过，别多想了，好好休息睡一觉，睡醒了我再找你，晚安。」
周航走后，我睁着眼躺在床上，感受着这深夜里四周的寂静和躁动。
末了，我抬手一摁开关，熄灭了屋内亮灯，披衣下床。
站在漆黑一片的外走廊里，我低头看见周航刚出单元门。
通往小区大门的道路窄而长，花木倒是葱郁，晚风吹的树木婆娑摇曳，枝条一颤一颤的向人逼近。
周航就那么踩着地上花草的影子，双手插兜、步伐轻快地向前行。
直到目送着他越过一洼积水，彻底看不见了，我才转身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