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君王美爱妃

第33章玄宗皇帝逃出长安

玄宗皇帝心中明白,亲征只是一句气话,以目前局面,也只能去巴蜀暂避了。当天晚上,玄宗皇帝要高力士传旨,要龙武大将军陈玄礼集合禁军,给每位禁军士兵赏赐钱币,把宫中九百多匹好马喂饱,备好鞍鞯,时刻准备出发。这天夜里,玄宗皇帝辗转反侧,想了许多许多,有对自己政绩的回顾,也有对近年以来诸多过失的反思。玄宗皇帝第一次陷入深深的后悔之中。

杨国忠却彻夜未眠,到了后半夜,杨国忠忽然想起一件事,于是把玄宗皇帝叫起来,问皇上:“陛下,是不是把左藏的财宝钱币统统毁掉?”

左藏是掌钱帛﹑杂彩﹑天下赋调的国库。杨国忠的想法是毁掉这些财宝不让叛军得到,玄宗皇帝思忖良久,说:“贼兵得不到财宝就会搜刮百姓,不如把它们留给贼兵。”

天宝十五年六月十三日清晨,玄宗皇帝带着杨贵妃四姐妹和皇子、皇孙、公主、妃子、杨国忠、韦见素、魏方进等近臣,在陈玄礼的禁军保护下,从延秋门出逃。

由于玄宗皇帝和皇家亲眷、杨贵妃姐妹、朝廷文武大臣和朝廷各部门官员都需要撤出,所以随行队伍庞大。庞大的队伍在左右羽林军、左右龙武军和左右神武军六军十多万人的保护下,从长安禁苑西门延秋门出长安城,向西逃跑。大诗人杜工部也在出逃队伍中,当杜工部出城之后,沿途所见,感慨万千,有《哀王孙》记其事,诗曰:

“长安城头头白乌,夜飞延秋门上呼。又向人家啄大屋,屋底达官走避胡。金鞭断折九马死,骨肉不得同驰驱。腰下宝玦青珊瑚,可怜王孙泣路隅。问之不肯道姓名,但道困苦乞为奴。已经百日窜荆棘,身上无有完肌肤。高帝子孙尽隆准,龙种自与常人殊。豺狼在邑龙在野,王孙善保千金躯。不敢长语临交衢,且为王孙立斯须。昨夜东风吹血腥,东来橐驼满旧都。朔方健儿好身手,昔何勇锐今何愚。窃闻天子已传位,圣德北服南单于。花门剺面请雪耻,慎勿出口他人狙。哀哉王孙慎勿疏,五陵佳气无时无。”

又有诗人薛昭蕴的《浣溪沙·粉上依稀有泪痕》叹咏延秋门:

“粉上依稀有泪痕,郡庭花落欲黄昏,远情深恨与谁论?记得去年寒食日,延秋门外卓金轮,日斜人散暗销魂。”

却说玄宗皇帝仓皇逃出长安,一路向西奔逃。由于官吏嫔妃大都随驾西行,随行队伍庞大,需要服侍的人不少,所以行进速度受到影响。还有一个重要情况是,沿途的父老百姓常常挡住车驾,恳请皇上不要舍弃社稷。到了此时,玄宗皇帝已经顾不了那么多,只得任由军士驱赶百姓。但是这样以来,不免耽搁不少时间,所以西行并不顺利。

玄宗皇帝一路仓皇逃生,昔日天下万民敬仰的九五至尊此刻的心情极为复杂,耻辱、愤怒、惊恐、悔恨,各种情绪缠绕在一起,相互交织,像一条曲曲弯弯的蛇,将他愈束愈紧。在过渭水便桥的时候,杨国忠提议,为阻断追兵,确保安全,不如把便桥毁掉。唐玄宗听了这话,说道,“士庶各避贼求生,奈何绝其路。”于是杨国忠这个提议作罢,便桥得以保存。朝廷官员与军士们都认为,玄宗皇帝没有听从杨国忠焚烧左藏、便桥的建议,算是还有仁慈之心。

此时的玄宗皇帝面对便桥,他的内心犹如波浪翻腾,想了很多很多。当初唐太宗面对强大的突厥骑兵犯边的累卵之险,英雄如太宗皇帝,做出的抉择是一面打一面谈。用疑兵之计迟滞突厥进犯,以九五至尊亲临渭水,数落颉利可汗背信弃义,最终同突厥杀白马立盟约,为唐王朝的走向强盛赢得宝贵战略期。在其后岁月里,唐太宗励精图治,富国强兵,最终在李靖、徐世勣、房玄龄、长孙无忌等文臣武将的共同辅佐下,平突厥一雪前耻。今天玄宗皇帝以太平天子身份西逃途经便桥,想到自己祖辈的丰功伟业,难道不会悔死愧死?玄宗皇帝既让保留便桥,又让宦官王洛卿在前面告谕各县官员,要他们做好迎接车驾的准备。

西逃队伍来到咸阳望贤宫时,原指望可以好好吃一顿,不料宦官王洛卿早已和县令逃得无影无踪,此情此景,更是让玄宗皇帝大为吃惊,自己的臣属奴才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离心离德了?随行宦官眼见如此情况,只得四处征召人员,希望有人能够前来服侍皇家出行,命令下了很久,依旧不见有当地官吏臣民前来进见。眼看玄宗皇帝一行饥肠辘辘,杨国忠命令去附近乡里买胡饼充饥,附近村民听说皇帝爷在此受难,纷纷争献粝饭,夹以麦豆。这些平日里吃惯山珍海味的贵族们,此时不再讲究进餐礼仪,更顾不得皇家体面,争抢着用手扒拉着吃,片刻之间就把村民送来的粗茶淡饭吃光了。

吃了饭,玄宗命令拿出钱来酬谢村民,村民们看到皇上落魄至此,很多人都哭了。玄宗皇帝此时也流眼泪了。村民中有个叫郭从瑾的老者,这时进言道:“安禄山包藏祸心,原非一日,也曾有很多大臣前往报告陛下,可是陛下你对前来进言的人,采取的是诛杀的政策,这样一来,慢慢也就没人在说真话了。这才造成了现在叛贼肆虐,皇帝陛下颠沛流离的局面。”

郭从瑾的这番话,说得玄宗皇帝无言以对,旁边侍立的大臣们有的沉默不语,若有所思,有的羞愧无言。郭从瑾继续说道:“先王为了防止这种局面出现,务必以求访忠直贤良之臣辅佐。臣还记得早年间宋璟大人为相,多次进谏直言,陛下也能够采纳,虽然直言让陛下不快,可是天下赖以平安。可是后来呢,朝廷之臣以直言为讳,在皇帝陛下面前唯有阿谀奉承,这样做的恶果是陛下对阙门之外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我们这些乡野之人,却早知道终究有这么一天到来,可是我们虽知道天下倾危,却没有门路上达天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