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满这一生

第一章 惊变西荒

越过秦岭,西出阳关,便走进辽阔的西荒大漠。浩浩汤汤苍苍茫茫,一片寥无人迹的西荒世界。

其时正午过后,孤日独照,万里无云,烤得脚下的沙地一片滚烫,炎炎灼灼。一只土灰色的四脚蛇探头探脑地爬出洞穴,还没来得及感受到大地的炽热,又迅速地爬进穴内,仿佛受到了不该有的惊扰一般。

“客官,天气这么热,我们歇一歇再赶路吧?这种天气在大漠里长途跋涉很容易中暑的。”巴迪力边挥袖擦着汗,边向走在前面的白衣男子说道。他是阳关镇最好的大漠向导,阳关以西的地形、气候,没有人比他更熟识的了。

“明天天亮之前,一定要赶到布扎勒村。”白衣男子并没有回头,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地传进了巴迪力的耳朵里。巴迪力还想说什么,却被身旁的紫衣女子一刀抵住喉咙:“你只管带路就行了。”巴迪力在阳关混迹多年,无论是凶悍的人物还是危险的处境,都领教过不少,见如此阵势,也不惊慌,他轻轻将女子手中的短刀拨开,谄笑道:“女侠严重了。我巴迪力做生意,永远是客官至上。您们说赶路,小的当然听命。”紫衣女子面无表情地收回短刀,再不理会巴迪力,转身跟上白衣男子。巴迪力心里咒骂着,也跟了上去。

傍晚时分,跋涉了一天的三人终于在一个小沙丘上休憩。夕阳西下,余辉洒在渺翰的大漠上,沉静而神秘。巴迪力吃完干粮,正想摸出酒壶咂几口,背后忽然一震,接着就不省了人事。

“我只是让他睡一会儿。”见白衣男子不解地看着自己,紫衣女子淡淡地说道。她抬眼望着天边,神情冷漠,夕阳照在她脸上,美丽的容颜更添一份惊艳。白衣男子收回眼神,轻声道:“飞鸿,你知道师父此次派我们进西荒所为何事吗?”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飞扬看着冷漠的同门师妹,微微一笑,道:“我们这次的目的地布扎勒村,住着一位老人。而传说中能使人长生不老的龙灵,就在他手中!”

“龙灵?”

“不错,龙灵。我也只是听师父说起过,龙灵是西荒天山上的自然神物,千百年来生长在天山之巅,传说龙灵可保一方风调雨顺,世代安宁。若被凡人所得,拥有龙灵者即可百病不生百毒不侵,甚至长生不老。”

“我们这次去布扎勒村就是为抢夺龙灵?”

飞扬摇摇头,道:“恰恰相反!我们的任务是保护龙灵不被其他心术不正的人抢夺去。江湖传言,‘龙灵一出天下乱’,据我所知,魔君座下的四大**已经在前往西荒的途中,邪帝门徒黑白双煞相信也已动身,而想乘此机会浑水摸鱼的人,更是不计其数了。”

“我不明白,既然这么多人都知道龙灵在那位老人手中,为什么以前从未听说争抢龙灵的事呢?”飞鸿站起身,望着布扎勒村的方向。

飞扬也站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师父退出江湖以后,就不再过问江湖之事,对江湖往事也谈之甚少。你自小生长在幽谷,不知道也很正常。二十年前,布扎勒村的那位老人独战三天三夜,打败联手的邪帝魔君,从此约定中土武林人士二十年不许踏进西荒一步。而过了今天,二十年之约将不复存在。”

飞鸿听后不由一惊。邪帝段青崖和魔君慕容绝,与师父幽谷子并称为中土武林的“三极神话”,是中途武林人士可望不可逾的人物。而一举打败邪帝和魔君,布扎勒村的那位老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啊!

沉默片刻,她拍了拍身上的黄沙,随手点醒睡死的巴迪力,“我们赶路吧!”说着头也不回地朝布扎勒村走去。

一轮明月缓缓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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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扎勒村是天山脚下一个普通的小村落。这里水草丰美,牛羊成群,村民几乎都以放牧为生,只在赶巴扎的时候到附近的集市典换生活用品,过着与世无争的恬静生活。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进西荒,沉睡了一晚的布扎勒村也从静谧中醒来。每一家的女主人开始做饭,炊烟和着晨雾轻摇慢舞,袅袅上升,新的一天开始了。男人们打开牛圈羊圈,带上水和干粮,把牛羊赶到水草茂盛的地方,村子里到处都是牧民的吆喝声以及牛羊的“嗷嗷”“咩咩”声。早起的小孩子开始嬉戏,玩着前日没结束的游戏。一片安宁祥和。

一个布衣青年站在自家门口静静看着这一切,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丝微笑。他面容清淡,棱角不甚分明,给人一种很容易亲近的感觉。此时他抽出一支古铜色的长笛,一整衣袖,便轻轻地吹奏起来。笛声清旷舒雅,如松林软风,如明月山泉,村民们听到这悠扬的笛声,都停止赶吆牲畜,连喧嚣的牛羊也安静下来,站在原地聆听,仿佛那就是人间的天籁。

布衣青年轻闭双眼,悠悠曲子信口吹来,带着一脸的安适与满足。布衣青年名唤晨潇,是布扎勒村唯一的大夫,村里不管是人还是牲畜生病,都由他免费治疗。虽然他并不放牧,但村民们都愿意把自家的食物送到晨潇家里。天山脚下的牧民都有一颗善良淳朴的心,他们互助互爱,情同一家。晨潇喜欢每一天早晨吹笛目送放牧的村民,等到落日西沉,放牧的村民赶着牛羊归来,他又手持长笛站在村口,轻轻扬扬,结束简单的一天。在他看来,这种闲适恬淡的生活叫人再满足不过了。

一曲末了,村民们也从笛声的沉醉中回过神来,赶着牛羊继续上路。几个牧民扬扬手中的鞭子,与晨潇道别,一人对他喊道:“晨大夫,我们走啦!”晨潇放下长笛,微笑道:“好嘞!”看着人畜离开的背影,他神情一阵轻松。正欲回屋,忽然又停住身形,抬眼向远处望去,四个人影正朝村子的方向飞掠而来!晨潇眉头紧皱,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风驰电掣的四人,心底生起一丝不安。

只一盏茶的功夫,四个人影已经到了村口,正好挡住了放牧村民的去路。为首的青衣男子身形高大,一脸的严肃神情,他看着诧异的村民,沉声道:“我等四人乃中土魔君座下四大**,来此求见独孤老前辈!”声音雄浑,震得牲畜一片动。在家做饭的村妇听到这陌生的声音,也纷纷走出来,牵着各自家的小孩,惊异地望着突然出现在村口的四个陌生人。

正是魔君座下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

青龙见村民只低头窃窃私语,并无反应,再次朗声道:“魔君座下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求见独孤老前辈!”话音刚落,忽见一黑影闪现,转瞬间越过人群,所过之处,风声呼呼,立身时却了然无声。只听他冷声道:“青龙**,只怕你喊破喉咙也请不出独孤老贼!”说罢嘿嘿一笑,身影又是一闪,手中便多了一个孩童。黑衣人面色惨黑,仿佛涂了一层墨在脸上,左眼下方有一条三寸来长的刀疤,蜿蜒斜生,煞是惊目。他阴笑道:“独孤老贼,你若再不现身,我手上的孩童便是今日第一个冤死鬼!”

事出突然,青龙四人均未料到这黑衣人如此阴险,竟拿孩子性命作为要挟。布扎勒村民狠狠瞪着突然出现的黑衣人,眼里几欲喷出火来。那孩童吓得哇哇大哭,孩童的父母惊惧不已,却又不敢近身上前,生怕这黑衣人出手伤到孩子。

青龙身后的朱雀正欲上前,却被青龙伸手拦下。朱雀道:“久闻邪帝门徒黑煞阴险狡诈,手段卑劣,今日一见,果然不凡!”言语之中,满含鄙夷。

黑煞却并不理会,提手扼住小孩咽喉,恶声道:“我数三声!一……二……”

“三”字还未出口,只听一人叫道:“住手!”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布衣青年手持长笛,正疾步走向人群。小孩的父母见晨潇出口相救,双双啼哭道:“晨大夫,请你救救小桑加吧!”晨潇扶起哭倒的夫妻俩,转身对黑煞道:“你快放了小孩!我们布扎勒村没有你们要找的——独孤老贼!”村民们见晨潇站出来说话,纷纷赶着牲畜走到晨潇身后,对着黑煞吼道:“放了小桑加!我们布扎勒村没有你们要找的人!”“快放了小桑加!……”晨潇虽然只是布扎勒村的一名年轻大夫,但他生性温和,气质不凡,很受村民尊敬。如今突然面对外人的挟持,众村民都不自觉地把晨潇当做了他们的领袖。

黑煞打量着晨潇,见这个布衣青年除了手中的长笛稍显古朴外,并无其他特别之处,当下冷冷道:“你是何人?”扼着小桑巴的手也并未松开。

晨潇道:“我是布扎勒村的大夫晨潇。”

黑煞道:“那你可知独孤老贼在哪儿?”

晨潇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布扎勒只有与世无争的放牧村民,根本没有你们要找的人。快把小桑加放了!”

黑煞嘿嘿一笑,道:“那你们就准备为这小孩收尸吧!”手指正欲发力,身后忽然响起一阵尖锐的破空声,黑煞知是高手来袭,急忙抛开手中的孩童,同时身形急退,鬼影刃应声出鞘,只听“钉”的一声,黑煞倒翻几个跟头,终于站定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