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回归
一
高档餐厅就是不一样，在高档餐厅用餐就是不一样，在高档餐厅和顾惜共进晚餐就是不一样，可如今眼前的顾惜也和我记忆中的不一样了。
我倒是想听听看顾惜会对我说些什么，反正事已至此，我已不觉得害羞和奇怪了。反正一只脚已经走入了森林，那就索性把森林探个究竟。
正当我端坐在顾惜面前的时候，顾惜却沉默了，先前那种活泼的面容好像被雨水冲刷掉了，不知道顾惜心里想的是什么。
“把你的海螺挂件拿过来给我看看，好吗？”顾惜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海螺，海螺挂件，好，没问题啊。”来不及处理这出其不意，我直接就把手机递了过去。顾惜突然要看海螺挂件，这就像兔子喜欢上吃肉么。
顾惜拿起手机放在眼前，海螺在眼前晃了两下，这仿佛触动了顾惜，她直直看着我，问我：“我能把海螺解下来吗？”
“你这么喜欢它呀！那你解下来好了。”我告诉自己必须是这个反应。
我都没看到过程，顾惜就已经解下了。她把海螺放在手心，然后用嘴轻轻地亲了一下。
想必跟随我数十天的海螺兄此刻必然春心荡漾，兴奋不已。我若是沉浸在这种氛围中也未尝不可，至少能在微小处发现微妙，顾惜兼具女生和女人的特质。
顾惜端起酒杯邀我干一杯，是红酒，地道的，想必顾惜是会喝的，会喝红酒的顾惜，我招架不住，红酒我消受不起。
正当我想把不会喝酒的理由抛出的时候，顾惜已替我倒好了小半杯，这半杯莫非就要让我原形毕露，就要让我体会阴盛阳衰。
顾惜左手握着海螺，右手拿起酒杯，示意我也把酒杯端起来。
我晃悠着酒杯，酒汁能被杯壁挂住，果然是瓶上佳的红酒。我不会喝红酒，但挂杯这种事还是略有耳闻的。这一口喝下去，不知会发生什么，我脑子里还在想托辞，不喝这酒。
“怎么，季葑，你该不是不会喝红酒吧？”顾惜似乎洞悉了这一点。
“我，的确不太会。”我可不想打肿脸充胖子，坦白算了。
“好吧，我不为难你，但是你得把这挂件送给我，怎么样？”原来顾惜早有想法。难道顾惜不知道这海螺是我女朋友送的吗？还是她明知如此还故意这么做。
我进退两难，为了小鸢，我还是想干了这杯算了，堂堂一个男人，还怕这小小半杯红酒，权且当药喝了。
“没关系，顾惜，我们干了这杯。”我故意避开海螺的事，拿起酒杯，微笑面对。
顾惜也没有追究下去，痛快地和我干了这杯，可是顾惜喝的过程好像是在喝苦药。看来顾惜也不太会喝，是个逞强的主儿。
接下来的顾惜完全按照苦口良药的思路去了，喝了一杯又一杯，皱了一次又一次的眉。这是何必呢，唯一的解释就是顾惜满怀心事。想来也是，大年夜不在家，不和父母一起，却偏偏把我找来陪她，严格来说是骗我来。这样的女子背后能没有故事吗？这样的森林我能探得明吗？
二
一阵儿过后，两颊泛红，眼神迷离的顾惜就出现在我眼前了，她醉了，这下糟糕了。我劝不住她，害得她被酒精载上了舟，不知要漂流到何处。
我一个劲儿地问顾惜有没有事情，她就说没事，她没醉。
这时的我，反倒是清醒了，不仅因为我没醉，还由于看到顾惜这个样子。她大有问题，且难解决。我清楚今晚要好好看着她。
我不知道本来顾惜会有什么安排，但现在好像只能听我安排了。收拾了一下，我准备找个地方让顾惜好好休息。我联系人里找不到住在市区的女同学，找亲戚怕误会。斗胆打开顾惜的手机，里面也没有她家人的号码。一直待在这餐厅也不是办法。
顾惜还有意识，她还没有完全醉倒。我问她家的住址，她却胡乱地说她没有家，不知是不是酒意太浓的缘故。
大冬天的，还能去哪里。我无计可施，败走宾馆，希望顾惜不要怪我这个没有经过她同意的决定。更不要怪我扶着她，搂着她送到宾馆的床上，我也是顶着巨大的压力的。
顾惜体态轻盈，我扶她搂她丝毫不觉得吃力。
只看见顾惜把海螺死死地握在手里。她还真是执着，真的这么喜欢它。我就近将顾惜带到一个宾馆中，不知此时的她有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是她丝毫没有抗拒之意，她很放心我。
放下顾惜，看着她躺在床上，我默默吞下了一抹远去的时光。
我鬼使神差地抬起顾惜的左手，发现她依旧死死地握住海螺。我想把海螺挂件拿回来，可这会儿，我不忍心了。我亲了一口海螺，，温柔地把她的手放下，让她就这么握着吧。
我只帮顾惜盖了被子，其他的事我丝毫没有想过。我打算在椅子上凑合凑合就好。
时间将近十二点了。我就将如此跨过这一年了。这个时候，我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小鸢，约好下半夜还要通电话的。这样的情形，我是否要瞒着小鸢。
我关了灯，独自走向卫生间，关上门，一屁股坐到了马桶上，只当坐等着小鸢的电话。我从卫生间的镜子中看到了自己的脸，不知道怎么形容。我索性把卫生间的灯也关了，就这样一片漆黑，好发挥我的想象力。
十二点，窗外烟花漫天。声声响，敲醒恍惚的心。
不多久，手机震动。
------
想来必定是小鸢打来的，我正在平复我的心情，准备接听。
在黑暗的环境中，手机发出刺眼的光，看不清屏幕的显示，我就接听起来，“喂”的一声过后，对方突然挂断了电话。正当我感到奇怪，准备看看屏幕，看看到底是谁打来之时，卫生间的门突然开了。
第一反应肯定就是顾惜醒了，我立刻站起身，为了不让顾惜被我吓到，我打开了灯，但是门口却没有人。
怎么会这样，门开了，却没有人。我顾不得别的，冲出卫生间，想看看顾惜到底怎么了。要是她对我有什么误会可不好了。
床上没有人，顾惜呢？我亲自把顾惜放到床上的，现在她却消失了，她的一切东西也都不见了，手机，包，就连海螺挂件也跟着不知游荡到哪里去了。刚才的敲门声是她吗？她离开宾馆了吗？可是房间的门关的好好的，也没有听见关门声。
就这样？我不敢相信，我呆呆地盯着这张床，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现在可是下半夜。
玉琵琶声扬长而去，留下的泪水不知到哪儿栖息。如此的情景还可接受，可现在我的心情跟外面的欢天喜地截然相反。发不出声，流不出泪。
正当此时，我隐隐感觉到身后有人在靠近我，我正想回头，突然就有一双手从我身后伸来，抱住了我。抱得很用力，整个身体紧紧地贴着我，就算我回头也看不到她。是双女子的手，她的脸正好能贴住我的脊背，她的发丝能触摸到我的脖子。我一时愣住了，情急之下我试图去抓起她的手。
但她抱得真的很用力，仿佛在发泄什么，诉说什么似的。这样的情景不适合开口说话。我想她一定是顾惜，刚才一定躲在什么地方，现在这个样子的她会让我担心，会让我心疼。
我们谁也没有开口，就保持着这个姿态。
这时，手机再次震动。一定是小鸢啊，我该怎么办。正当我忍不住要开口之际，她的手却自然地松开了。这一点上，她好像善解人意。
就这样，我对着墙壁拿起电话，她对着我的后背。她看得我，我看不到她。我不敢也不想马上回头。我怕回头之后会发生的事情，怕留下泪水洗不尽的回忆。
的确是小鸢打来的电话，我对小鸢命中注定的感觉驱使我还是选择接起电话，把顾惜晾在身后也不是我所情愿的。
我和小鸢说着我们想说的话，我进入角色的速度也够快的，几秒钟后就全然忘了我身后还有个她。怕是要伤害到顾惜了。
这样的情景就连梦中也不会有的。站在我身后的顾惜听着我和小鸢通着电话。通话中，我和小鸢把爱洒满四周。我身后，顾惜会是用泪写出哀愁吗？
通话持续了很久，我真想一心分作两用。想用另一半安慰顾惜。
随着一句“晚安”，通话结束了，我的心急切得想转过弯去。
这下我没有多想什么，转过身去，可结果，空无一人。顾惜哪儿去了？
身后那个人是顾惜吗？难道从我打电话开始，这个房间就只有我一个人了？可人是怎么从这里消失的呢？
值我深思之际，好像有什么东西掉落在我身后的地板上，清脆的声音。
是我的海螺挂件，难道它是从天而降的吗？门窗紧闭的房间，只留我一人，满心迷茫，等待新一年的阳光。
海螺回来了，顾惜却离去了。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手机也没电了，一时之间定然联系不到她了，都是我的疏忽，越想越糟糕，难道真会验证那句预言吗？
我，不寒而栗。
已是凌晨，想要通宵的人必定是畅快了一个晚上了，没有通宵的人也将满心欢喜地醒来。而我，两者都不是。我眼皮很重，想好好睡一觉了，可我能安心睡下吗？
我去冲了一把脸，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我把海螺也放在水龙头下，用水冲刷着，这个被我和顾惜共同亲吻过的海螺，可知道顾惜的线索？我奢望地盯着它。
水流变得越来越急，越来越有力，冲刷得激情澎湃。没过几秒，好像水龙头崩裂了似的，自来水喷涌而出，水量大的不可思议，我全身都湿透了，我睁不开眼，唯有双手捏紧海螺。
正当我想逃离卫生间的瞬间，真的就一瞬间，水填满了整个房间，我完全像是掉进了河里。我把海螺攥得更紧了，生怕它被冲走。我试图游出去，可好像全身无力。我的整个身体不是往上浮，而是慢慢地下沉。我原本双脚站立在地，可此刻好像我已不在卫生间之中，我踩不到任何东西。继续是下沉，下沉，双眼不听使唤地快要合上了，我也快没有意识了。
------
睁开双眼，眼前的一切让我既惊讶，又觉得正常。我依旧在这个卫生间之中，我手里仍然握着海螺，我很清醒，只是不知道刚才突如其来的水漫房间是怎么回事。
我走出卫生间，竟然看到一个女孩躺在床上，走近一看，情况令我震惊。是顾惜，而且她，不是现在的顾惜，而是七年前的顾惜。因为对于七年前的她，我印象深刻，我是不会认错的。她正睡着，清纯活泼的样子，让我想到从前的嬉戏打闹。就是我和她，那样的毫无顾忌，随风微笑。
可这是怎么回事呢？顾惜怎么变成七年前的样子了？我只能等她醒来。乘这个时候我想走出房间去看看，闷在这里貌似已好多个小时了。好想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好想和人说说话。这宾馆房里的一切让我呼吸困难，近乎郁结于胸了。
走出房间，外面的一切都正常，且是喜气洋洋。现在是早上，大年初一的早上，而我却像个垂垂老人，和这喜庆朝气的景象格格不入。
小鸢一定还在床上，一定还在美梦当中。而我却陷入了窘境，难以自拔。我不能独自离开，可留下来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对于顾惜，我是要崩溃了，她居然变到了七年前的模样。这世界像是失去了规则。我的世界被击打得千疮百孔。
想太多也是无济于事，我决定还是回到房里看着小顾惜好了。
当我再次站到床边的时候，床上的顾惜又不见了，正当我要环顾四周的时候，又是一双手从后面伸来抱住了我。这下我知道她一定是顾惜了，因为这是双小孩子的手。
这次不等我先开口，就听到身后的声音：“季葑，我终于能够抓住你了，你不要再离开我了。”
口气完全是一个孩子，可语气很坚定。这次我没有犹豫，转身，面前站着的果然是我记忆中熟悉的顾惜。现在的情况，我是一个成年人，对方是一个孩子，我该怎么说呢？怎么能够表明我的态度呢，这极有难度。
“顾惜，你知道我是谁吗？”我试探性地反问她。
“季葑啊，我喜欢的季葑啊，你个傻瓜。”真没想到这出自一个小孩子之口，好像我是一个孩子，我可是个成年人。不过小顾惜的话让人听了不觉反感。
“那天分开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我身不由己。现在好了，你回来了。”这话又不像是小孩子说的。
那天，是哪一天？难道是七年前的那一天吗？七年前，夕阳西下之际，我们在桥头惜别。至此之后，顾惜就去了市区生活了，我们也就这样慢慢疏远了。岁月就是这样喜欢留下悲喜吗？
“我不会离开你。”我不想让小顾惜担忧什么。
“你弯下来身来，我有秘密告诉你。”小顾惜神秘兮兮地对我说。
我倒是想听听这小丫头会说些什么。可突然，她的小嘴亲到了我的脸颊。我一时被惊呆，这就是所谓的秘密，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
来不及再多想什么，好像是地面慢慢消失了，我和小顾惜一起坠了下去。
坠下去的一瞬间，我似乎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上帝给我的指引。原来我这是在顾惜的梦中，我听见了顾惜梦里想对我说的话。但我不知道这一坠，我们又会坠向何方！
现在，我拥有的只有一个海螺挂件，还有一起坠落的顾惜。我们又会到哪个时空呢？我似乎明白了一些这类事的门道，不再死死挣扎，但另一方面我也只能任其发展。
瞬间，脚踏实地了。我们来到的竟然是那个曾经分别的桥头，依旧是夕阳西下时分，依旧是我和顾惜。
我们，回归了。
高档餐厅就是不一样，在高档餐厅用餐就是不一样，在高档餐厅和顾惜共进晚餐就是不一样，可如今眼前的顾惜也和我记忆中的不一样了。
我倒是想听听看顾惜会对我说些什么，反正事已至此，我已不觉得害羞和奇怪了。反正一只脚已经走入了森林，那就索性把森林探个究竟。
正当我端坐在顾惜面前的时候，顾惜却沉默了，先前那种活泼的面容好像被雨水冲刷掉了，不知道顾惜心里想的是什么。
“把你的海螺挂件拿过来给我看看，好吗？”顾惜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海螺，海螺挂件，好，没问题啊。”来不及处理这出其不意，我直接就把手机递了过去。顾惜突然要看海螺挂件，这就像兔子喜欢上吃肉么。
顾惜拿起手机放在眼前，海螺在眼前晃了两下，这仿佛触动了顾惜，她直直看着我，问我：“我能把海螺解下来吗？”
“你这么喜欢它呀！那你解下来好了。”我告诉自己必须是这个反应。
我都没看到过程，顾惜就已经解下了。她把海螺放在手心，然后用嘴轻轻地亲了一下。
想必跟随我数十天的海螺兄此刻必然春心荡漾，兴奋不已。我若是沉浸在这种氛围中也未尝不可，至少能在微小处发现微妙，顾惜兼具女生和女人的特质。
顾惜端起酒杯邀我干一杯，是红酒，地道的，想必顾惜是会喝的，会喝红酒的顾惜，我招架不住，红酒我消受不起。
正当我想把不会喝酒的理由抛出的时候，顾惜已替我倒好了小半杯，这半杯莫非就要让我原形毕露，就要让我体会阴盛阳衰。
顾惜左手握着海螺，右手拿起酒杯，示意我也把酒杯端起来。
我晃悠着酒杯，酒汁能被杯壁挂住，果然是瓶上佳的红酒。我不会喝红酒，但挂杯这种事还是略有耳闻的。这一口喝下去，不知会发生什么，我脑子里还在想托辞，不喝这酒。
“怎么，季葑，你该不是不会喝红酒吧？”顾惜似乎洞悉了这一点。
“我，的确不太会。”我可不想打肿脸充胖子，坦白算了。
“好吧，我不为难你，但是你得把这挂件送给我，怎么样？”原来顾惜早有想法。难道顾惜不知道这海螺是我女朋友送的吗？还是她明知如此还故意这么做。
我进退两难，为了小鸢，我还是想干了这杯算了，堂堂一个男人，还怕这小小半杯红酒，权且当药喝了。
“没关系，顾惜，我们干了这杯。”我故意避开海螺的事，拿起酒杯，微笑面对。
顾惜也没有追究下去，痛快地和我干了这杯，可是顾惜喝的过程好像是在喝苦药。看来顾惜也不太会喝，是个逞强的主儿。
接下来的顾惜完全按照苦口良药的思路去了，喝了一杯又一杯，皱了一次又一次的眉。这是何必呢，唯一的解释就是顾惜满怀心事。想来也是，大年夜不在家，不和父母一起，却偏偏把我找来陪她，严格来说是骗我来。这样的女子背后能没有故事吗？这样的森林我能探得明吗？
二
一阵儿过后，两颊泛红，眼神迷离的顾惜就出现在我眼前了，她醉了，这下糟糕了。我劝不住她，害得她被酒精载上了舟，不知要漂流到何处。
我一个劲儿地问顾惜有没有事情，她就说没事，她没醉。
这时的我，反倒是清醒了，不仅因为我没醉，还由于看到顾惜这个样子。她大有问题，且难解决。我清楚今晚要好好看着她。
我不知道本来顾惜会有什么安排，但现在好像只能听我安排了。收拾了一下，我准备找个地方让顾惜好好休息。我联系人里找不到住在市区的女同学，找亲戚怕误会。斗胆打开顾惜的手机，里面也没有她家人的号码。一直待在这餐厅也不是办法。
顾惜还有意识，她还没有完全醉倒。我问她家的住址，她却胡乱地说她没有家，不知是不是酒意太浓的缘故。
大冬天的，还能去哪里。我无计可施，败走宾馆，希望顾惜不要怪我这个没有经过她同意的决定。更不要怪我扶着她，搂着她送到宾馆的床上，我也是顶着巨大的压力的。
顾惜体态轻盈，我扶她搂她丝毫不觉得吃力。
只看见顾惜把海螺死死地握在手里。她还真是执着，真的这么喜欢它。我就近将顾惜带到一个宾馆中，不知此时的她有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是她丝毫没有抗拒之意，她很放心我。
放下顾惜，看着她躺在床上，我默默吞下了一抹远去的时光。
我鬼使神差地抬起顾惜的左手，发现她依旧死死地握住海螺。我想把海螺挂件拿回来，可这会儿，我不忍心了。我亲了一口海螺，，温柔地把她的手放下，让她就这么握着吧。
我只帮顾惜盖了被子，其他的事我丝毫没有想过。我打算在椅子上凑合凑合就好。
时间将近十二点了。我就将如此跨过这一年了。这个时候，我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小鸢，约好下半夜还要通电话的。这样的情形，我是否要瞒着小鸢。
我关了灯，独自走向卫生间，关上门，一屁股坐到了马桶上，只当坐等着小鸢的电话。我从卫生间的镜子中看到了自己的脸，不知道怎么形容。我索性把卫生间的灯也关了，就这样一片漆黑，好发挥我的想象力。
十二点，窗外烟花漫天。声声响，敲醒恍惚的心。
不多久，手机震动。
------
想来必定是小鸢打来的，我正在平复我的心情，准备接听。
在黑暗的环境中，手机发出刺眼的光，看不清屏幕的显示，我就接听起来，“喂”的一声过后，对方突然挂断了电话。正当我感到奇怪，准备看看屏幕，看看到底是谁打来之时，卫生间的门突然开了。
第一反应肯定就是顾惜醒了，我立刻站起身，为了不让顾惜被我吓到，我打开了灯，但是门口却没有人。
怎么会这样，门开了，却没有人。我顾不得别的，冲出卫生间，想看看顾惜到底怎么了。要是她对我有什么误会可不好了。
床上没有人，顾惜呢？我亲自把顾惜放到床上的，现在她却消失了，她的一切东西也都不见了，手机，包，就连海螺挂件也跟着不知游荡到哪里去了。刚才的敲门声是她吗？她离开宾馆了吗？可是房间的门关的好好的，也没有听见关门声。
就这样？我不敢相信，我呆呆地盯着这张床，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现在可是下半夜。
玉琵琶声扬长而去，留下的泪水不知到哪儿栖息。如此的情景还可接受，可现在我的心情跟外面的欢天喜地截然相反。发不出声，流不出泪。
正当此时，我隐隐感觉到身后有人在靠近我，我正想回头，突然就有一双手从我身后伸来，抱住了我。抱得很用力，整个身体紧紧地贴着我，就算我回头也看不到她。是双女子的手，她的脸正好能贴住我的脊背，她的发丝能触摸到我的脖子。我一时愣住了，情急之下我试图去抓起她的手。
但她抱得真的很用力，仿佛在发泄什么，诉说什么似的。这样的情景不适合开口说话。我想她一定是顾惜，刚才一定躲在什么地方，现在这个样子的她会让我担心，会让我心疼。
我们谁也没有开口，就保持着这个姿态。
这时，手机再次震动。一定是小鸢啊，我该怎么办。正当我忍不住要开口之际，她的手却自然地松开了。这一点上，她好像善解人意。
就这样，我对着墙壁拿起电话，她对着我的后背。她看得我，我看不到她。我不敢也不想马上回头。我怕回头之后会发生的事情，怕留下泪水洗不尽的回忆。
的确是小鸢打来的电话，我对小鸢命中注定的感觉驱使我还是选择接起电话，把顾惜晾在身后也不是我所情愿的。
我和小鸢说着我们想说的话，我进入角色的速度也够快的，几秒钟后就全然忘了我身后还有个她。怕是要伤害到顾惜了。
这样的情景就连梦中也不会有的。站在我身后的顾惜听着我和小鸢通着电话。通话中，我和小鸢把爱洒满四周。我身后，顾惜会是用泪写出哀愁吗？
通话持续了很久，我真想一心分作两用。想用另一半安慰顾惜。
随着一句“晚安”，通话结束了，我的心急切得想转过弯去。
这下我没有多想什么，转过身去，可结果，空无一人。顾惜哪儿去了？
身后那个人是顾惜吗？难道从我打电话开始，这个房间就只有我一个人了？可人是怎么从这里消失的呢？
值我深思之际，好像有什么东西掉落在我身后的地板上，清脆的声音。
是我的海螺挂件，难道它是从天而降的吗？门窗紧闭的房间，只留我一人，满心迷茫，等待新一年的阳光。
海螺回来了，顾惜却离去了。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手机也没电了，一时之间定然联系不到她了，都是我的疏忽，越想越糟糕，难道真会验证那句预言吗？
我，不寒而栗。
已是凌晨，想要通宵的人必定是畅快了一个晚上了，没有通宵的人也将满心欢喜地醒来。而我，两者都不是。我眼皮很重，想好好睡一觉了，可我能安心睡下吗？
我去冲了一把脸，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我把海螺也放在水龙头下，用水冲刷着，这个被我和顾惜共同亲吻过的海螺，可知道顾惜的线索？我奢望地盯着它。
水流变得越来越急，越来越有力，冲刷得激情澎湃。没过几秒，好像水龙头崩裂了似的，自来水喷涌而出，水量大的不可思议，我全身都湿透了，我睁不开眼，唯有双手捏紧海螺。
正当我想逃离卫生间的瞬间，真的就一瞬间，水填满了整个房间，我完全像是掉进了河里。我把海螺攥得更紧了，生怕它被冲走。我试图游出去，可好像全身无力。我的整个身体不是往上浮，而是慢慢地下沉。我原本双脚站立在地，可此刻好像我已不在卫生间之中，我踩不到任何东西。继续是下沉，下沉，双眼不听使唤地快要合上了，我也快没有意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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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双眼，眼前的一切让我既惊讶，又觉得正常。我依旧在这个卫生间之中，我手里仍然握着海螺，我很清醒，只是不知道刚才突如其来的水漫房间是怎么回事。
我走出卫生间，竟然看到一个女孩躺在床上，走近一看，情况令我震惊。是顾惜，而且她，不是现在的顾惜，而是七年前的顾惜。因为对于七年前的她，我印象深刻，我是不会认错的。她正睡着，清纯活泼的样子，让我想到从前的嬉戏打闹。就是我和她，那样的毫无顾忌，随风微笑。
可这是怎么回事呢？顾惜怎么变成七年前的样子了？我只能等她醒来。乘这个时候我想走出房间去看看，闷在这里貌似已好多个小时了。好想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好想和人说说话。这宾馆房里的一切让我呼吸困难，近乎郁结于胸了。
走出房间，外面的一切都正常，且是喜气洋洋。现在是早上，大年初一的早上，而我却像个垂垂老人，和这喜庆朝气的景象格格不入。
小鸢一定还在床上，一定还在美梦当中。而我却陷入了窘境，难以自拔。我不能独自离开，可留下来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对于顾惜，我是要崩溃了，她居然变到了七年前的模样。这世界像是失去了规则。我的世界被击打得千疮百孔。
想太多也是无济于事，我决定还是回到房里看着小顾惜好了。
当我再次站到床边的时候，床上的顾惜又不见了，正当我要环顾四周的时候，又是一双手从后面伸来抱住了我。这下我知道她一定是顾惜了，因为这是双小孩子的手。
这次不等我先开口，就听到身后的声音：“季葑，我终于能够抓住你了，你不要再离开我了。”
口气完全是一个孩子，可语气很坚定。这次我没有犹豫，转身，面前站着的果然是我记忆中熟悉的顾惜。现在的情况，我是一个成年人，对方是一个孩子，我该怎么说呢？怎么能够表明我的态度呢，这极有难度。
“顾惜，你知道我是谁吗？”我试探性地反问她。
“季葑啊，我喜欢的季葑啊，你个傻瓜。”真没想到这出自一个小孩子之口，好像我是一个孩子，我可是个成年人。不过小顾惜的话让人听了不觉反感。
“那天分开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我身不由己。现在好了，你回来了。”这话又不像是小孩子说的。
那天，是哪一天？难道是七年前的那一天吗？七年前，夕阳西下之际，我们在桥头惜别。至此之后，顾惜就去了市区生活了，我们也就这样慢慢疏远了。岁月就是这样喜欢留下悲喜吗？
“我不会离开你。”我不想让小顾惜担忧什么。
“你弯下来身来，我有秘密告诉你。”小顾惜神秘兮兮地对我说。
我倒是想听听这小丫头会说些什么。可突然，她的小嘴亲到了我的脸颊。我一时被惊呆，这就是所谓的秘密，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
来不及再多想什么，好像是地面慢慢消失了，我和小顾惜一起坠了下去。
坠下去的一瞬间，我似乎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上帝给我的指引。原来我这是在顾惜的梦中，我听见了顾惜梦里想对我说的话。但我不知道这一坠，我们又会坠向何方！
现在，我拥有的只有一个海螺挂件，还有一起坠落的顾惜。我们又会到哪个时空呢？我似乎明白了一些这类事的门道，不再死死挣扎，但另一方面我也只能任其发展。
瞬间，脚踏实地了。我们来到的竟然是那个曾经分别的桥头，依旧是夕阳西下时分，依旧是我和顾惜。
我们，回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