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手心

第二十章 笨拙的温柔

“人齐了吧?那出发吧!”背着旅行包在客运站喊的男子是高志杰。

“你耍什么白痴啊?就只有四个人,还要清点啊?”何琳给了志杰一个白眼。

“我就说吧,总分肯定比你高!嘻嘻。”司徒静把鼻子抬得高高的,样子十分可爱。

“我一时失手而已。”慕容清用手指弹了小静额头一下,微笑着。

这是寒假的第一天,考试成绩下来,四人都在全级20名以前,慕容清以两分之差落后于司徒静。其实对于小清来说,就算分数会比小静高,他也仍然会带她去南区走一趟。

由于今天是学生假期,因此整辆大巴里装的几乎都是学生,虽然个个都穿便服,感觉外貌年龄比实际年龄要大一些,但从言谈举止中还是能揣测到大家的平均年龄。

“那我们第一站到哪里落脚?到了那也得是下午5~6点了吧?”志杰翻开地图,边看边说。

“首先去找我以前打工的老板,看他能否安排一下。如果不行,那就只能住旅馆了。”清无奈地回答。

“咦?那你以前……是童工?”司徒静感动啊很惊讶,心里不禁在想:到底慕容清是怎么熬过来的?要是普通的小孩,恐怕早就崩溃了。

“嗯,以前老头总说要接济我什么的,但我觉得这样并不好,所以就去打工了。反正那边不管你多大,只要你的劳力够廉价,那一切都好说。”清的语调很轻松,丝毫没有沉重感。

“何琳!你这几天都怪怪的!”志杰拿地图拍了拍何琳的头。

“哈?没有啊!你少管我,研究你的地图去!”何琳这段时间,老在掂量着怎样开口,她越来越肯定——清有古怪。她现在是“满腹言语吐不出,憋在心里空难受”。

“恋爱会使人的智商归零,这话果然没错。小静啊小静,要是之前的你,怎么会忽略掉他脸部表情的不协调?”何琳单手托腮,忧愁地自言自语。

时针在不知不觉中已走了三圈,在大巴里打闹说笑的快乐四人组,并不察觉到有人一直跟踪他们……

“到了,拿好行李。”清摇醒了司徒静。

“惨了,我怎么睡着了?”司徒静拍打自己的脸颊,用力眨了眼睛一下。

“静女王,你的小清清刚替你盖上衣服,然后还不让你知道。这种男孩是属于暗地里耍酷的类型噢,嘻嘻。”何琳冲到小静的耳边轻声说。

“喔……”司徒静闭紧了双唇,用眼睛余光窥视走在身旁的清,不禁扬起了嘴角。

“青菜真狡猾,趁我研究地图的时候,竟然偷偷献殷勤!哼!”志杰双手插袋,摆出狰狞的模样。

慕容清与小静看到志杰的鬼脸,也只有回馈一个不伦不类的笑容。

“你就省省吧,你天生就不是装恶人的料。身材是高大健硕,可你偏长着一副憨厚脸。”何琳用肘敲着志杰的肋骨,嘲笑着:“是你自己抓不住时机,还怨别人?真差劲。”

“毒舌妇!你就不能积下口德啊?”志杰捂住肋骨,装作疼痛状,用手指指着何琳大叫。惹得众人一阵子大笑。

本来南区这些既陌生又熟悉的街道所勾起的回忆,应该是毫不留情地刺痛着清的,十多年积聚下来的阴影,按理是会压得他喘不过气的。可是今天因为有了这三位朋友,什么紧张感、忧郁感,顷刻荡然无存了。只是当他走到以前的打工老板那里之后,他心中产生了莫名的不安。

“哟,这不是小清吗?长大了嘛!咦?那个长得像公主一样的妞是你女人吧?”年龄大致在40岁左右的刘老板,样子虽阴森古怪,给人的感觉倒平易近人。

“刘老板您好!”慕容清展开他那最擅长的官方笑脸,说:“不是啦,拜托帮我们安排下房间好吗?”

“行!”刘老板整理了一下案头上的房牌,然后喊了一名服务生过来,说:“我小侄子带了他女人和朋友回来玩,你们好生招待!”

“好的!四位贵客请跟我来。”服务态度极好的服务生带着他们上楼去了。

这里是家大酒店,是慕容清以前打工的地方。灯火辉煌、金砖玉瓦,用来形容这酒店是再贴切不过了。三人感到诧异的同时,对慕容清的过去是更加的好奇。安排好住房,他们就到了后花园,这里是面对江河,刚好可以观赏日落。

“喂,你居然在这里工作过?”何琳跟高志杰异口同声地发问。

“关于这方面的问题,我以后解答吧。一时半会说不清。”清笑了笑。

何琳稍微观察了一下状况,认为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了,她和志杰耳语了几句之后,瞬即跳到清的旁边:“小清哥,跟我来一下。”然后就拽着他到一边的凉亭坐了下来。

“咦?你们干嘛?”司徒静的头上冒出了个问号。

“我有事跟你聊嘛!”志杰拉住小静,往江边走去。

凉亭底下,就只有何琳与慕容清了。沉默了片刻,清打破了沉寂。

“有事吧?”清侧脸观赏着那个被江河淹没了一半的红太阳。

“清,你要是不摆出你伤心的模样,我们很难为你分担。”何琳认真地说。

“你真直接……”清很平淡地回应。

“大家都不过是15岁左右的孩子,犯不着硬撑到这种程度。”

“小静,现在很快乐不是吗?”

“你究竟是不是喜欢她?你对她越来越好,今天悄悄替她盖上衣服又不跟她讲,还有……”

“我不是很清楚,不过我觉得应该这么做。你都讲了是‘悄悄’,跟她说了,这词还有成立的必要吗?”清截住了何琳的后续发言。

“怎么有人这么白痴啊?这都不知道?”何琳表情扭曲,内心抓狂不已。

“像她这种女孩,忧愁的样子并不适合她。”清站了起来,扶着护栏,夕阳的余晖遮住了他的眼神。

“这近段日子,大家都看得出你对小静很好,照顾有加。既然都这样,为何还选择什么都不告诉她?”

“为什么要让她知道呢?如果让她知道了,她大概就能猜出我的心情了吧?这样,她就会失去笑容……”

“问题是,你连对她好都不告诉她。”

“我觉得很奇怪,发自内心对待一个人,又何须炫耀?这是跟自己交代的事,不是跟对方交代的事。”

“你!算了……”一番交谈,何琳在清的身上看到了沈仲言的影子。她不是想不到如何反驳,而是觉得失去了争论的必要。

“你们都这样不负责任。不论做什么都不与人交代,总爱乱来。总是安排好一切等对方来踩,最后当人家察觉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从一开始,我就丧失了拒绝的权利……”何琳站起来,讲出这么一句话之后,回头一笑:“要是有天你觉得憋着难受,就跟我们讲噢。也把心情分一点给我们,要不然我们会很孤单的。”

“哈?”慕容清愣了,然后少有的笑出了声音:“嗯,一定……”

慕容清,继承了“流氓哥”那种拙劣又强悍的温柔。

然而这样的温柔是最笨拙的,因为你也许永远都不知道,它曾经是如何热切地停留在你身上;可是这样的温柔也是最强大的,强大到你无法拒绝它,因为当你发觉到它的存在之时,它早已停留在你的心上。

夜幕渐垂下,慕容清等人均已回房进睡,但是总被一种不祥预感笼罩着的他,却翻来覆去怎样也睡不着。

到底,这个旅途是否真的那么顺畅?到底,他的不安真的只是多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