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真心对你

第四章 齐州

大武国有多大我不知道,今后该落脚何处我不知道,我的金子够我用多久,我也不知道。我唯一知道就是,先租辆马车,租个车夫离开上京,远走高飞。

我在街上逮着人东询西问,终于找到一家租车的。

掌柜四十上下,摸着胡子从头到尾将我打量了一遍。我洋洋自得地叉着腰,看见美女了吧?看见这么清醒脱俗,杏脸桃腮朱唇皓齿的美女了吧?哈哈,史郁的小皮囊还是不错滴!

“姑娘要租车往何处?”

我豪情万丈,四十五度斜望天空,“一箫一剑走江湖,千古情愁酒一壶。两脚踏翻尘世路,以天为盖地为庐。”

掌柜呆了一下,想是被我,不是,被箫剑的江湖绝诗给怔住了。“姑娘,大武国有规定,不得租卖物品给不知底细的人,你看,你是不是还是跟我说一下,你来自哪,现在是要上哪去?”

我哼哼。我怕我说出底细,你更不敢租车给我了。说时迟那时快,我脑中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出个好说法(——!)。小脸一皱,酝酿眼泪终于酝到泪盈满眶,抬头,死死盯着掌柜:“我姓舒,名蒙蒙,父母是街上的小小摊贩。我家虽穷,但我们一直安于这样清平的生活,一家三口和乐融融。但,好景不长在,好花不常开,我娘她,她……”泪水如愿地蜿蜒而下,越发楚楚可怜。

掌柜果然被我这招唬住了,连忙问:“令堂怎么了?”

周围不知什么时候也围来一圈人,全部探着身子,想听八卦。

我垂着脑袋,声带哭腔:“我娘她患了不治之症!”编,接着编!

掌柜和周围的八卦人民都倒抽一口气。至于那么夸张吗?在二十一世纪,鬼才信这个!掌柜吓白了脸道:“这可如何得了?”

“所以我要游遍天下,为我娘寻治病之药!”

掌柜颇为赞赏地将我望着,是不是觉得我的形象伟岸无比?小意思小意思,这在我的家乡是极度常见的剧情。“姑娘要寻药,不如去齐州,那里山灵水秀,药材颇丰。”

“齐州,远吗?”我问。

掌柜略略思考,道:“远是远了点,但绝对是个寻药的好地方。”

远了好,就怕它不远。离上京多远,我离婚姻就有多远。

我装着下了很大决心的样子,着劲点头,“好,就去齐州。掌柜给我挑两匹拉车的好马,我要快去快回,我怕我娘撑不住!”

掌柜应着下去筹备,我在他店里东看西看,真是些古色生香的好东西。

差不多一刻钟,车夫赶着车绕到前门,掌柜和蔼可亲地从后门进来,指指车道:“姑娘,车备好了,我祝你早日寻到仙药,治好令堂的病。”

我学着大侠的模样,正欲伸手进包袱掏出一块金子扔给他,没想到他说:“姑娘家境贫寒,车钱就不要了,这辆车当我助姑娘一臂之力。”

手差点僵在包袱里拿不出来。是啊,我在装穷,怎么会有金子呢!热泪盈眶感谢了掌柜一通,赶快爬上车去,等掌柜反应过来我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衣裙,我又得再编一个谎话圆上一个谎。舒蒙蒙是好孩子,不爱撒谎!(……暮年默了)

出师大吉,捡了个马车的大便宜。呼啦啦,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今天是个好日子,打开了家门,咱迎春风!

再见了上京,我要去齐州开创我的天地!

齐州等我啊,我个水灵灵的小美人,呃,算不上美人,总之我个水灵灵的小萝莉正飞向你的怀抱!

我靠坐着,拍拍车厢,车夫稳重的声音飘来:“姑娘何事?”

“没事,就是跟你说一声,有多快跑多快,赛过火车压倒飞机最好!”

车夫沉默了,我知道,他不理解我这么高端的词语。

出了上京,路就没那么好了,颠儿得我酸水都快吐光了改吐黄疸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想逃离做小三的命,就得这么飞奔。我琢磨着这会儿史家应该已经闹翻天了,懒得管那么多,狄自翩都敢放我跑路,她肯定能收拾这个残局的。对,要信任大神!

晚上车夫找了家客栈歇脚,吃些东西打算宿一晚。

我趴在桌上,没精打采,晕马车比晕汽车还难受。我脸贴着桌面,水汪汪的眼睛望着车夫道:“叔叔,还有多长的路要走?”

“还有七八天吧。”

一阵晕眩!到了齐州我还有命没有?

“我给你唱支歌。”人都瘫了,还想着唱歌,I服了myself。

车夫无话。

我开嗓:“小白菜啊,地里黄啊,三两岁啊,没了娘啊。”

车夫看了看我,流露出无比的同情,喝了口茶说:“姑娘的娘一定会好起来的。”

呃……我在二十一世纪的娘根本没病,我在大武朝根本没娘,唉。

我换了一首唱:“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投进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唱着唱着我嚎啕大哭起来,特别是唱到“离开妈妈的怀抱,幸福哪里找”的时候,简直是泪奔。邻桌的人通通看向我俩,车夫囧了。

店小二看我这副尊容,怕吓到店里的客人,意欲赶我走。我向包袱里捞了块大金子扔给他,吼道:“够不够,够不够?!眼皮子浅的东西!”

店小二捧着金子赔笑:“姑娘只管嚎,只管嚎!”嘿,说的什么话,我那是嚎吗?我是有感而发,灵魂深处有个地方被狠狠地刺到了,所以唱了这么一首歌,便宜了你们的耳朵。(…算了,呆不下去了,暮年飘走)

车夫叔叔瞪着黄澄澄的金子,三魂七魄都震飞到了喜马拉雅山。他没想到我这么有钱吧?我上头有人!!!

路上歇了几次客栈,车夫是个老实人,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讲的不讲,只在我胡言乱语的时候抽抽嘴角。唉,老实人忍着笑忍了一路,想来被我折磨得不轻啊。造孽造孽!

奔了七八天,我是黄疸水也吐光了,终于见到齐州的城门。齐州城门比上京也差不到哪去,宏伟有气势,是个小上京。

车夫停住了车,在前头道:“姑娘,齐州到了。”

我看见了,又不是瞎子!我唔了一声,爬下车,给他一块金子,“你回去吧,我从此就在这里扎根,安居乐业了。”说完,我凑近他,表情狰狞,龇牙咧嘴道:“不该说的不许说,要是让我知道你露了我的老底,哼哼哼…”

哼哼哼之后要说什么我也想不起来,干脆让你自己遐想吧。发挥你的主观能动性,什么恐怖想什么,越恐怖越好,最好吓得你做N晚的恶梦。

车夫收好钱,颔了颔首,一挥马鞭,扬长而去。收我钱财,替我消灾,我下回上香的时候会祝福你的。叔叔,我祝你一路顺风啊!

我自由了,自由的空气充满我的每个细胞,让我焕然重生,由里到外,由浅入深,渗透进骨髓。(暮年:我呸!舒蒙蒙:你不是飘走了吗?暮年:我又杀回来了!怎么?不服气哇?斗牛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