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结盟
至那日册封大典后，已经数日，落珠却依旧面色苍白，精神不振。喜乐变着花的逗弄，也没有让落珠舒展一下紧锁的眉头。连平素最有花招的福翎也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落珠细细回想着自己册封大典上发生的一切，先是疑惑田贵妃的举动，竟能暗中做那么多陷自己于险境的事情，又为何要提早说破，难道就那么心急着奚落自己？接着是周后，她能分明的感觉到，自己撞向周后的瞬间，尚未触及到分毫时，她竟已经跌坐在地，她到底是想借机害自己，还是想成全自己铤而走险？最后是崇祯，他对自己的斥责是正常反应，可是对田贵妃的，却总是透着一丝不寻常，若是自己当时的处境与她对换呢？这几件事情一直盘踞在落珠心中，思绪杂乱的久久难以平复。
漫漫长夜，落珠辗转反侧，折腾了良久终是披衣推窗向外望去，见天色已是微微泛起鱼肚白。便简单梳妆一下，轻手轻脚的走出寝宫，并没有惊动守夜的宫婢。“吱”推开宫门，已是十月中旬了，气候正是霜浓雾重，一阵冷风袭来，落珠拉了拉衣领，将半张脸埋进袍子里，一点也没有折返的意思。她缓缓踱着步子，竟不知不觉间走到了那荷塘。还未走近，就见一个人背靠着柳树，半侧着身子很专注的凝视着手中的一星光亮。那光隐隐透着股明黄之色，其中又暗夹着几丝翠绿，奇特而美妙。落珠有些好奇，不由得向前多走了两步，却忽地定在了那里。
幽幽亮光应和着微弱的晨曦，正好将那人的轮廓线条勾勒出来，圆滑的额头，高挺的鼻骨，呈现优雅弧度的双唇，微尖的下巴，整体是那么棱角分明。虽只一眼，落珠便以知晓他是谁，那是种奇怪的直觉，似乎千万人中也能将他一眼锁定。然而相识数月，这却是落珠唯一一次可以静静凝视他的机会。落珠心中升腾着一股暖意，之前的烦恼暂时搁置在了一边，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究竟是因为什么，她只知道这样看着他，心里很舒服。
风过，树叶沙沙作响，段崖动了动，将那发光的东西揣入怀中，落珠这才看清，却已惊得张大了眼睛，她自然认得，那是她儿时从一个西域商人手中高价得来的夜明珠，而且关于这枚珠子还有一个很美的传说。可是，怎么会在他手上，难道是那日在荷塘晕倒，难怪，她一连找了几日都未找到。见他竟那么珍视这枚珠子，落珠忽然面颊一热，她懂了他的心思，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舍身相救时，就已不再是职责那么简单了吧，难道，难道是荷塘的第一次相遇？那夜明珠的传说竟是真的？正想着，忽听脚步声，见段崖已起身向这边走来。落珠赶紧转身想要藏在身旁的树后，却一脚踏在了地下的树枝上，发出清脆的断裂声。“谁？”段崖机警的快步走来，落珠懊恼的回转过身子，与段崖四目相对的一瞬，二人都是静默无声。段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见她衣袍上已附有晨露薄霜，料想她定是站在自己身后许久，心中不免欢腾起阵阵喜悦。落珠现在也后悔自己方才的躲避之举，虽是下意识的，但如此露痕迹，不知他会怎么想自己。
段崖看着她的慌乱，略顿一下躬身说道：“娘娘，清晨风大，卑职这就送娘娘回宫。”
落珠点了一下头，慢慢绕过他走向前方，段崖在后面慢慢的跟着。不同于第一次的相随，这次二人的心情都是极好的，虽面上如常，但心中却早已天翻地覆。
“卑职告退”段崖行礼道
落珠没想到，这通向翊坤宫的路竟这样快就走完了，剩下的路呢？她要如何走？在外的机智应对不过是逼于无奈的急中生智罢了，真实的她是惶恐不安的。
段崖察觉到她的异样，和缓的说道：“娘娘请放心，卑职就随侍在周围，至始至终，娘娘都不是一个人。”
落珠淡淡笑了笑，满眼的欣慰说道：“多谢”随后转身入殿。落珠稳定了心神，决心更积极的应对这周遭的一切。段崖也转身而去，心中叹道“何须言谢”。二人皆是带着微笑而行。
喜乐见落珠一身冰冷的回来，赶忙吩咐宫婢预备热水为其沐浴。泡在热水中的落珠好一阵才将身子浸热，这可把喜乐急坏了，而她自己偏偏还是一副浅笑的模样浑然不觉。喜乐从没有见过落珠这么开心，竟一时呆愣在了池边。落珠用手盛起水来，看着水缓缓流下，忽地说道：“喜乐，一会更衣，咱们去拜访皇后娘娘。”见喜乐没有应声，转首去看，见喜乐傻呆呆的拿着木勺，不由得大大的笑了起来道：“你这丫头，当着我的面就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偷懒，是不是想讨板子啊？”
喜乐唤了声“主子”竟扑通跪在了地上，不顾落珠的诧异哭道：“主子，奴婢自幼就跟随您，这还是您进宫后第一次眉开眼笑的，还，还对奴婢说我字。奴婢真的好想念和主子没进宫的日子。那时的主子每天多高兴啊！……。”
落珠听罢叹了口气，好在自己沐浴时都只是让喜乐一个人服侍，若不然喜乐方才的话被人听去，估计是活不到午时了。“起来吧，我的好喜乐，我一直把你当亲妹妹。你再哭我可不高兴啦！”落珠伸出手想要触碰喜乐，却因为距离差了一点没有碰到，于是便探着身子却搅得池水飞溅，显得有些狼狈。喜乐见状破泣为笑，落珠恼的用水泼她说道：“贼丫头，打算这么一直看着吗？”喜乐这才乐冲冲的过去，为落珠更衣。主仆二人相谈甚欢，时不时的还小打小闹一番。欢笑声连殿外的福翎都听到了，福翎捅了捅自己的耳朵，见不是幻听，不禁喜道：“娘娘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坤宁宫内，
落珠盈盈向周后施礼，周后笑着让她起身，并示意她做到自己身旁，周后仔细端详了落珠一番后，悠悠的说道：“果真是位出尘的仙子。”
落珠笑道：“皇后娘娘谬赞了”
“这后宫里向来不缺美艳之人，可是有着美貌又够机智的，却是寥寥无几！”周后叹息道。
落珠垂首不语只是静静望着眼前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女人。秀眉入鬓，面色白皙，朱唇殷红，整个人端庄大方，仪态万千。
“本宫知道你今日来此是有事相询，可是你就打算这么坐下去吗？”周后眼含笑意的问道。
落珠莞尔一笑，顿了顿说道：“什么都瞒不过娘娘，落珠有话直说了。”
周后点头道：“说吧”
“册封大典上，娘娘的做法究竟是何用意？”落珠紧盯着周后的双眼道。
周后叹了口气道：“才刚夸你不同于别人，竟也同旁人一样问这傻话。”
落珠满面疑问，周后笑道：“自然是帮”
“帮？”落珠复又念了一遍
周后牵起她的手道：“恨，可以令一个人不折手段，可是怜，却能令人极尽所能。”
“娘娘，您？”落珠欲言又止。
周后别过视线缓缓的说道：“打你进王府的那天，本宫就觉得你是个让人怜惜的人。你与田贵妃本是很好的姐妹怎么竟会落得如此？本宫虽不知其中缘由，但是却更愿意倾向于你。”
落珠再傻也该明白，周后这是在寻求“结盟”。可是答应了周后，以后的种种就再无回旋的余地了，想到此处落珠苦笑起来，不是早就没有余地了吗？册封大典上彼此所做的一切，就注定要你死我亡！
“皇后娘娘，落珠明白了，愿与您一道筹谋。”落珠简短的回应道。
周后看向落珠，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道：“妹妹果然识大体，明大义！”
“娘娘，那日若真有什么闪失，您的孩儿……。”落珠仍有一丝不安的说。
“人若不自己逼自己，早晚会被人逼死。”周后虽面上依旧和顺，但眼眸深处竟是一片清冷。
偌大的宫殿里，二人均静默了一会儿，各自陷入前尘往事中，命运的多变与不可掌握估计是她二人早已达成共识的认知。
忽然周后牵着落珠起身缓步来到坤宁宫角落的一处小花圃，看着已将进入休眠期的花草，落珠心情好转，竟打趣的问道：“皇后娘娘也有此田园风情？”
一群飞鸟自头上而过，唧唧咋咋的**着，忽而向左，忽而朝右，竟是那么自由自在，远远的越过了墙头，消失在二人目光触及不到的地方。
“有时，分不清真假时，就会来这里看看生命最原始的样子！”周后浅笑着收回视线道。
“最原始？”落珠问道。
“就是努力生长”周后叹道。
落珠心想“或许她就是一株努力生长的植物，为自己汲取所需要的一切养分，扫除所有障碍，以及那些会影响到自己的“可能”。
落珠细细回想着自己册封大典上发生的一切，先是疑惑田贵妃的举动，竟能暗中做那么多陷自己于险境的事情，又为何要提早说破，难道就那么心急着奚落自己？接着是周后，她能分明的感觉到，自己撞向周后的瞬间，尚未触及到分毫时，她竟已经跌坐在地，她到底是想借机害自己，还是想成全自己铤而走险？最后是崇祯，他对自己的斥责是正常反应，可是对田贵妃的，却总是透着一丝不寻常，若是自己当时的处境与她对换呢？这几件事情一直盘踞在落珠心中，思绪杂乱的久久难以平复。
漫漫长夜，落珠辗转反侧，折腾了良久终是披衣推窗向外望去，见天色已是微微泛起鱼肚白。便简单梳妆一下，轻手轻脚的走出寝宫，并没有惊动守夜的宫婢。“吱”推开宫门，已是十月中旬了，气候正是霜浓雾重，一阵冷风袭来，落珠拉了拉衣领，将半张脸埋进袍子里，一点也没有折返的意思。她缓缓踱着步子，竟不知不觉间走到了那荷塘。还未走近，就见一个人背靠着柳树，半侧着身子很专注的凝视着手中的一星光亮。那光隐隐透着股明黄之色，其中又暗夹着几丝翠绿，奇特而美妙。落珠有些好奇，不由得向前多走了两步，却忽地定在了那里。
幽幽亮光应和着微弱的晨曦，正好将那人的轮廓线条勾勒出来，圆滑的额头，高挺的鼻骨，呈现优雅弧度的双唇，微尖的下巴，整体是那么棱角分明。虽只一眼，落珠便以知晓他是谁，那是种奇怪的直觉，似乎千万人中也能将他一眼锁定。然而相识数月，这却是落珠唯一一次可以静静凝视他的机会。落珠心中升腾着一股暖意，之前的烦恼暂时搁置在了一边，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究竟是因为什么，她只知道这样看着他，心里很舒服。
风过，树叶沙沙作响，段崖动了动，将那发光的东西揣入怀中，落珠这才看清，却已惊得张大了眼睛，她自然认得，那是她儿时从一个西域商人手中高价得来的夜明珠，而且关于这枚珠子还有一个很美的传说。可是，怎么会在他手上，难道是那日在荷塘晕倒，难怪，她一连找了几日都未找到。见他竟那么珍视这枚珠子，落珠忽然面颊一热，她懂了他的心思，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舍身相救时，就已不再是职责那么简单了吧，难道，难道是荷塘的第一次相遇？那夜明珠的传说竟是真的？正想着，忽听脚步声，见段崖已起身向这边走来。落珠赶紧转身想要藏在身旁的树后，却一脚踏在了地下的树枝上，发出清脆的断裂声。“谁？”段崖机警的快步走来，落珠懊恼的回转过身子，与段崖四目相对的一瞬，二人都是静默无声。段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见她衣袍上已附有晨露薄霜，料想她定是站在自己身后许久，心中不免欢腾起阵阵喜悦。落珠现在也后悔自己方才的躲避之举，虽是下意识的，但如此露痕迹，不知他会怎么想自己。
段崖看着她的慌乱，略顿一下躬身说道：“娘娘，清晨风大，卑职这就送娘娘回宫。”
落珠点了一下头，慢慢绕过他走向前方，段崖在后面慢慢的跟着。不同于第一次的相随，这次二人的心情都是极好的，虽面上如常，但心中却早已天翻地覆。
“卑职告退”段崖行礼道
落珠没想到，这通向翊坤宫的路竟这样快就走完了，剩下的路呢？她要如何走？在外的机智应对不过是逼于无奈的急中生智罢了，真实的她是惶恐不安的。
段崖察觉到她的异样，和缓的说道：“娘娘请放心，卑职就随侍在周围，至始至终，娘娘都不是一个人。”
落珠淡淡笑了笑，满眼的欣慰说道：“多谢”随后转身入殿。落珠稳定了心神，决心更积极的应对这周遭的一切。段崖也转身而去，心中叹道“何须言谢”。二人皆是带着微笑而行。
喜乐见落珠一身冰冷的回来，赶忙吩咐宫婢预备热水为其沐浴。泡在热水中的落珠好一阵才将身子浸热，这可把喜乐急坏了，而她自己偏偏还是一副浅笑的模样浑然不觉。喜乐从没有见过落珠这么开心，竟一时呆愣在了池边。落珠用手盛起水来，看着水缓缓流下，忽地说道：“喜乐，一会更衣，咱们去拜访皇后娘娘。”见喜乐没有应声，转首去看，见喜乐傻呆呆的拿着木勺，不由得大大的笑了起来道：“你这丫头，当着我的面就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偷懒，是不是想讨板子啊？”
喜乐唤了声“主子”竟扑通跪在了地上，不顾落珠的诧异哭道：“主子，奴婢自幼就跟随您，这还是您进宫后第一次眉开眼笑的，还，还对奴婢说我字。奴婢真的好想念和主子没进宫的日子。那时的主子每天多高兴啊！……。”
落珠听罢叹了口气，好在自己沐浴时都只是让喜乐一个人服侍，若不然喜乐方才的话被人听去，估计是活不到午时了。“起来吧，我的好喜乐，我一直把你当亲妹妹。你再哭我可不高兴啦！”落珠伸出手想要触碰喜乐，却因为距离差了一点没有碰到，于是便探着身子却搅得池水飞溅，显得有些狼狈。喜乐见状破泣为笑，落珠恼的用水泼她说道：“贼丫头，打算这么一直看着吗？”喜乐这才乐冲冲的过去，为落珠更衣。主仆二人相谈甚欢，时不时的还小打小闹一番。欢笑声连殿外的福翎都听到了，福翎捅了捅自己的耳朵，见不是幻听，不禁喜道：“娘娘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坤宁宫内，
落珠盈盈向周后施礼，周后笑着让她起身，并示意她做到自己身旁，周后仔细端详了落珠一番后，悠悠的说道：“果真是位出尘的仙子。”
落珠笑道：“皇后娘娘谬赞了”
“这后宫里向来不缺美艳之人，可是有着美貌又够机智的，却是寥寥无几！”周后叹息道。
落珠垂首不语只是静静望着眼前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女人。秀眉入鬓，面色白皙，朱唇殷红，整个人端庄大方，仪态万千。
“本宫知道你今日来此是有事相询，可是你就打算这么坐下去吗？”周后眼含笑意的问道。
落珠莞尔一笑，顿了顿说道：“什么都瞒不过娘娘，落珠有话直说了。”
周后点头道：“说吧”
“册封大典上，娘娘的做法究竟是何用意？”落珠紧盯着周后的双眼道。
周后叹了口气道：“才刚夸你不同于别人，竟也同旁人一样问这傻话。”
落珠满面疑问，周后笑道：“自然是帮”
“帮？”落珠复又念了一遍
周后牵起她的手道：“恨，可以令一个人不折手段，可是怜，却能令人极尽所能。”
“娘娘，您？”落珠欲言又止。
周后别过视线缓缓的说道：“打你进王府的那天，本宫就觉得你是个让人怜惜的人。你与田贵妃本是很好的姐妹怎么竟会落得如此？本宫虽不知其中缘由，但是却更愿意倾向于你。”
落珠再傻也该明白，周后这是在寻求“结盟”。可是答应了周后，以后的种种就再无回旋的余地了，想到此处落珠苦笑起来，不是早就没有余地了吗？册封大典上彼此所做的一切，就注定要你死我亡！
“皇后娘娘，落珠明白了，愿与您一道筹谋。”落珠简短的回应道。
周后看向落珠，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道：“妹妹果然识大体，明大义！”
“娘娘，那日若真有什么闪失，您的孩儿……。”落珠仍有一丝不安的说。
“人若不自己逼自己，早晚会被人逼死。”周后虽面上依旧和顺，但眼眸深处竟是一片清冷。
偌大的宫殿里，二人均静默了一会儿，各自陷入前尘往事中，命运的多变与不可掌握估计是她二人早已达成共识的认知。
忽然周后牵着落珠起身缓步来到坤宁宫角落的一处小花圃，看着已将进入休眠期的花草，落珠心情好转，竟打趣的问道：“皇后娘娘也有此田园风情？”
一群飞鸟自头上而过，唧唧咋咋的**着，忽而向左，忽而朝右，竟是那么自由自在，远远的越过了墙头，消失在二人目光触及不到的地方。
“有时，分不清真假时，就会来这里看看生命最原始的样子！”周后浅笑着收回视线道。
“最原始？”落珠问道。
“就是努力生长”周后叹道。
落珠心想“或许她就是一株努力生长的植物，为自己汲取所需要的一切养分，扫除所有障碍，以及那些会影响到自己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