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猪的命运

她越来越不愿呆在这个看似宽敞实则狭窄的农家小院里，没有开心，没有欢笑，没有想要的新鲜感。每天看到的是猫子奔跑，听到的是狗声汪汪，最刺激的是看着妈妈将母猪赶到镇上去配种。但这种事情妈妈不是直言快语，而是婉转地说去镇上有事。秀儿知道她不便言说，羞于出口。爸爸不在家，妈妈够为难。母猪就是家庭副业的产物，不去镇上配种的话，等于斩断了百分之八十家庭收入。

妈妈牵母猪的样子很别扭，怕碰见了熟人，怕被人问起，怕被人趁机占便宜。她埋着头，谨慎地迈着步子，时不时地抖拉几下手里的绳子。母猪很听话，一路不离，摇头摆尾，像是去完成生活中的重要使命，肚子下面的肉肉摆来摆去，很有特征。它知道主人的用意，也知道自己的需求，更知道自己的责任，但它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命运。

按照生理特征，母猪一胎至少十头以上，二十头的也有，但微乎甚微，几率极小。如果它们一胎才五六头小猪的话，主人就会难以接受，没有谁愿意养猪亏本。除掉主食，还要给母猪及猪仔增加营养，直到它们可以出栏卖钱。六头小猪的价钱实在不尽人意。如果接连两胎都是量少，母猪的命运可想而知。不是主人心狠，而是形势所迫。

秀儿对这事很敏感，从不多问。大不了，她偷偷地瞄几眼猪尾巴，想象着母猪配种时的神情，将公猪的行为理解为出卖。母猪配种是要花钱的，公猪的主人是受益者，公猪也是在用强迫的体格践踏自己。为了生存，为了主人刻意增加的麸皮，公猪选择了认命。公猪的命运就是在讨得母猪开心的同时顺利完成任务，让更多的猪娃降生人间，造福人类。

鄙视公猪的同时，秀儿又觉得公猪很可怜。自己家里曾经喂养过一头公猪，负责给村子里的母猪供种。那时候秀儿不懂事，经常看到有人牵着母猪前来，对着公猪浏览后，打开猪圈，将手里的母猪关进圈里……终于有一天，猪圈门口挤满了人，他们手里都牵着母猪，怒视公猪，脸上是不满的情绪。都几个月了，母猪依然腹中空空，这头公猪是不是不中用了？那意思很明了，是公猪没有含金量的交配，搞得家里的经济很受损失，不赔也得退钱。

记得爸爸当时连忙关紧猪圈，笑脸相迎，将配种费一一退给他们，不停地道歉，一再解释公猪犯错的原因。其实，爸爸并不知道公猪错在哪里？但那么多母猪都没有怀孕，难道仅仅是巧合？还用过多的解释？那些母猪的主人拿回配种费后恹恹不快地走了。他们要去下一处配种的地点。

时隔不久，家里的公猪就被屠夫买走了。再后来，家里就不养种猪了。人们有些时候太不讲清理了，他们家母猪没怀孕，就来找公猪的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