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贰臣

第40章既有今日

容怀恕看着他,嘴角扬起一抹笑说道:“这些事情谁又说得准呢?”他低头看着那个陶罐,眼中的冷意逐渐浮上来。

“小绝……”容敬墨皱了皱眉,竟然觉得这样的容绝有些恐怖,那张明明和长恩十分相似的脸一时间变得瑰艳起来,像是带着毒的蜜。

提起陶罐,容怀恕叫了容乐进来递给后者,稍稍闭上眼说道:“你将这个,送去镇北侯府,让镇北侯有什么发现都告诉本王。”

容乐接过陶罐,犹犹豫豫地说道:“殿下,就这么送过去了吗?”

容怀恕瞥他一眼,转过身坐到了最近的位子上:“不然呢?你先给他送去……” 他突然停下,想了想问道:“容音呢?”

想了想,容乐接着他说道:“他好像……在南先生那儿。”

而另一边的南易止浑身是水,血从他的额头上缓缓流下来,滴在地上映一片红,他看着容音,目光有些呆滞,口中喃喃地重复着什么。

“南先生,我十分尊敬您,但是……”容音说到后面咬了咬牙,狠下心说道:“可您错在,想要利用殿下杀了屈家人。”

殿下应付不过

“所以……还是请您忘记记忆好了。”

他的目光逐渐坚定,脸上尽是阴冷:“你不记得自己的身世,忘记了所有人,对陆辞楼产生恶意。”

看见对方的眼睛从呆滞到清明后,容音才满意地一笑:“现在,您困了……”

他轻柔地将对方放在地上,突然一口腥甜涌上来,他往下压了压起身,换上一副惊慌的样子,随后匆匆忙忙跑到前厅,看见容怀恕后看上去才稳定下来:“殿下,南先生他……”

容怀恕看着他的样子,心上逐渐浮上几分不安,站起来上前几步:“南却怎么了?”

“他……”容音咬了咬牙,随后跪下低着头说道:“属下没留心,让南先生滑倒跌进了水池。”

如今的天气即使很暖和,可掉进池水里还是刺骨的冷,南易止又体弱多病,这一下怕是要感染风寒。

他这样想着便忍不住打颤。

容怀恕开始急匆匆地往外走,边走边说道:“容乐你去把陶罐给镇北侯,容音,你快去太医院请崔至锦。”

说完也不等几人回过神便不见了踪影,等他过去便看见南易止躺在水池边,忍不住对着容音把南却独自放在这儿的行为不满,待走近了些便看见南却额上的血。

他慌忙跑上前扶起南易止,伸出手轻轻摇了摇后者:“南却?”见不醒后他咬了咬牙背起后者便往屋内跑。

等容敬墨赶过来,正好看见自己的侄子背着人望最近的房间里跑,他皱了皱眉突然停下了步伐——他的侄子,好像对这位前朝太子,不是平常的好。

甩了甩头,他想着自己可能最近因为屈意正的事有些脑子犯晕,轻叹一口气他跟了上去。

“皇叔,他流血了……”容怀恕呆愣地看着床上的人:“皇叔,他不能死。”

容敬墨沉默半晌,随后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轻声说道:“他不会死的,只是磕破了额头而已。”

容怀恕看着额头有血的人,脑中好像有一丝的印象,那是……六年前吧,他刚得知皇兄和母后的死讯,哭得泣不成声,去御花园时遇见了那些喜欢欺负自己的人,那些人把他扔进水池,三月的天气还是那样冷,他被冻得直打哆嗦,到底是孩子,他没忍住跑过去打了为首的人一巴掌,于是又被扔了下去。

再醒来眼睛便已经看不大清,只是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说道:“容绝,醒醒。”

于是他睁开眼,看见了……看见了一双,墨绿色的眼睛!

容怀恕呆在那儿不知道说什么,眼神逐渐呆滞起来,他觉得好像心脏一瞬间有些暂停,难受得他想大口呼吸,终究不能成功,于是他跪倒在地拼了命咳嗽起来,终于空气争先恐后地钻进他的鼻腔,咳嗽更加剧烈。

容敬墨被他吓得不轻,赶忙跪下身来扶住他,轻轻上下摸着他的背:小绝!好点了吗?“

半晌后容怀恕的咳嗽声才缓缓停下来,他的眼尾通红,因为原本想压抑咳嗽声而咬着唇部,这会儿被咬得血肉模糊,显得更加垂涎欲滴。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容敬墨:“皇叔,我好像……记起什么了。”

与此同时,正要接过陶罐的傅云横只觉得一阵昏厥的疼传入他的四肢,身后的傅敛敏锐察觉到不对,立刻上前扶住他。

容音见此皱了皱眉:“侯爷……被反噬了?”

“你且回去,可能……殿下也不太舒服。”傅云横断断续续地说道,他挣扎着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随后缓缓说道:“你回去,知道怎么做。”

深呼出一口气,容音看着他说道:“我把南易止的记忆清楚了,只要他再次醒来,便会对陆辞楼产生厌恶之情。”说到后面他顿了顿,随后带着些疑惑问道:“侯爷为何要这样做?”

看到傅云横的样子他沉默了半晌,随后缓缓说道:“侯爷不必告诉我,只要是有利于殿下的,我便会不惜一切达成。”他的眼中带上几分狠意:“但若是不利于殿下……”

“我也会拼死让侯爷付出代价。”

说完看也不看傅云横一眼便往外走去,后者低着头闭着眼,紧紧地皱起眉头,傅敛见此忍不住问道:“侯爷,可……容音解不了您的催眠术啊。”

摇摇头,傅云横吃力地说道:“他能解开,他是顶级催眠师的后代,孪生双子里,只有一个人能完全继承天赋,而另一个人不会。”他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况且,我的催眠之术,下得轻。”

他到底是存着私心的,当初催眠的时候,看着那张脸便分了神,于是最后催眠之术已经被削去了一半,殿下随时便能想起来,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傅敛一惊,扶着傅云横的手微微一顿,而后实在是没有忍住,说道:“殿下,您这是,给自己埋了一个随时会出现的祸患……”

”傅敛,你逾越了。”傅云横稳了稳心神,感觉到自己的痛楚过去后,他轻轻叹息道:“是我,对不起他,我不应该对他催眠……”

若是自己没有催眠,今日殿下便不会受此疼痛。

当年自己出使代国,在代国第一眼看见的那个少年,一瞬间便惊艳了他,于是他频繁到代国,只为了看他的少年一眼,只不过后者看上去总是恹恹的,他过去时想着法子既不用暴露自己,又逗少年开心。后来少他意识到这种感情是不对的,他比少年大了五岁,便想着他不能祸害后者,于是想要及时止损。

只可惜少年到十二岁的时候被人欺负狠了,那些代国皇子直接把他推下了水池,那么冷的天,他想都没想便跳下去救出了少年,将玉戒戴在了后者手上,那是傅家的传家宝,一对的东西,他想了想还是给了少年。

他想着,随便少年想怎么扔着玩,自己的这条命,这一生便已经给后者了,从此以后便希望少年安康便好。

终于事情败露,那位代国太子借此让自己替他卖命,而他也发现自己算是杀害少年兄长的帮凶,当少年问他他的兄长和母亲是真的死亡后,他看着少年的脸,心下开始做了决定——他将少年和那位太子都进行了催眠,这样一来那个太子便会对少年格外关注,后者便不会再受到什么重大伤害。

他等啊等,终于少年长大了,他看着越来越好看的少年,终于没忍住自己心中的欲望,偷偷开始放松催眠术的禁锢。

一边做着这些事,一边又想着殿下一定要想起自己,他为此而深深鄙视着自己。

他在害怕,也在期待。

爱意令他们心生隔阂,而恨意却让他们藕断丝连。

“傅敛,你觉得我是否做错了?”傅云横躺在椅子上,沉默了半晌才问了句。

傅敛心下一酸,差点落下泪来:“侯爷,您没有错。”他抬起头看着傅云横,眼中尽是肯定:“您为梁王已经做了狠多了,后者以后会理解您的。”

苦笑了一声,傅云横站起身说道:“我去,梁王府一趟。傅敛,你去备马。”

“殿下!您刚才还……”傅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随后阻拦住他往前走的步伐。

傅云横摇了摇头,轻声笑道:“他知道了所有事情,我便要去见他,和他说清楚。”

咬了咬牙,傅敛低下头说道:“侯爷,属下求您了,明日再去也不迟!”

侯爷身体一向不太好,这次再强行去找梁王,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傅先生交代他的事情他不能违背。

“侯爷……求您想想傅老先生。”傅敛抬起头看他,眼中尽是哀求:“您为了梁王,也请保重身体。”

摇了摇头,傅云横苦笑一声,低下头看着傅敛说道:“你在逼我?没用的,傅敛。”

“终究是要死的人,没有什么可想的,我只要殿下得到他想要的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