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贰臣

第70章道高一尺

引着晋冷知到了另一座营帐,容怀恕摊开一张纸,对着前者说道:“接下来便跟本王说说,你打算如何建这左琼门。”

晋冷知一听连浑身的疲惫都顾不上,连忙拿起一旁的毛笔绘制,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专心做他的。

容怀恕见此心中起了几分赞许——照此看来,这左琼门只是一个未完工的城池,他倒是想看看晋冷知想如何建造。

“殿下,外面有人想见您。”

容怀恕抬头,正巧看见容乐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了两步,他一惊赶忙上前搀扶住。

“这是怎么了?”容怀恕问道。

按理来说很少有人能够伤到容乐,更何况后者做事一向谨慎,不会出什么差错,可眼下看来,后者像是受了极重的伤。

容乐紧紧抓住容怀恕的衣袍,撑着一口气说道:“殿下,祁听善没有死……”

容怀恕听后眯了眯眼,看着已经昏迷过去的容乐,想了想叫来了乔事。

“你先看看他身上的伤可严重否。”说着容怀恕便将容乐小心翼翼地送到风萧水手中:“好生安顿好他。”

祁听善没有死。

容怀恕皱了皱眉,这个消息对于他来说百害而无一利,当初祁听游找到自己时,说了会将祁听善这个人斩草除根,如今看来,这两个人竟是将他当做傻子一般哄骗。

一时间容怀恕的脸上尽是寒意,看得还未离开的乔事打了个冷颤——少爷不是说梁王殿下温和有礼吗?眼前这个人怎么看,可不像是温和的样子啊……

想了想他开口道:“殿下,欲族这边怎么做?”善事皱了皱眉:“草民听说,皇上只给了您一个月的时间来处理这件事。”

容怀恕看向他,眼中的凉薄之意不言而喻:“本王知道。”随后看向一地的伤兵,想了想对着乔事说道:“本王去一趟欲族,若是白朔醒来,先让他派人去加固守城。”

乔事一惊,随后看向容怀恕说道:“梁王殿下,您莫要冲动。”

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怀恕看着城门的方向冷声道:“也是时候,清算账本了。”说完他又对着来的风萧水说道:“你身手如何?”

风萧水愣了愣,随后说道:“还成,沈将军说来年他将退回朝堂,到时候白将军是主帅,让我做副帅。”他便这样肆无忌惮地说了这些给容怀恕,后者一听便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太容易相信旁人。

只是话到了嘴边,容怀恕又说道:“罢了,身手够好就行。”他抬起头看着风萧水眼中带了几分慎重说道:“你找几个人,身手要够好的,随我去一趟欲族。”

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容怀恕,风萧水一时间连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殿,殿下,您是要,做什么?”

容怀恕一笑:“自然是,救出宋无涯。”

宋无涯熟悉这儿的局势以及地形,能够更好地做出应战准备,况且这个人若是落到祁听游手里,怕是过不过几日。

容怀恕清楚祁听游是个什么样的人,也知道后者同宋无涯之间的事,故而更不能让宋无涯在后者那儿待上多少的时间。

欲族边界探塔城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一盏灯亮着,让人愈加看不清,而这时卧床上却传出了一声压抑着的,却听着痛苦不已的声音。

“祁听游……”

另一个声音传起,却带着无尽的冷意:“你就这么想死?”终于借着月光看清了床上的二人。

血不断地从祁听游的身上涌出来,可他却像是没感觉到一般,一双眼中尽是阴鸷,宛如一个漩涡深深地将宋无涯吸引进去。

祁听游冷哼一声,随后抓起宋无涯的长发,将后者拽到了自己的面前,另一只手死死地握住后者的手,把那插在自己肩膀处的匕首又往进去送了送。

“宋游,还是你狠。”祁听游看着他,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随后猛地亲上去,磕破了皮,一时间血腥味蔓延至两个人的口中。

宋无涯使了狠劲儿去推他,却发现后者纹丝不动,皱了皱眉他又将手中的匕首再次深入。

这回祁听游的手终究是松了松,随即发出了一声闷哼,只不过很快又抓紧了宋无涯的手狠道:“借着插,就像两年前那样。”

提及两年前,宋无涯忍不住眼眶微红,看着祁听游说道:“我已经告诉过你很多遍了,你的母亲不是我杀的。”

祁听游眼中闪过几分恶意,看着他的脸上带了几分失望与疲惫:“两年了,宋游,两年你都未曾和我说过真话。”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亲眼看着你将那把长剑刺穿了我的母亲,你是当寡人瞎了眼吗?”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冷得不像话,宋无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而后抬起头看着他说道:“我,我,有!”

宋无涯深吸一口气,定定地看着祁听游说道:“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他眼中的坚定一时间让祁听游失了神,而后不由分说又吻了上去。

待分开的时候,祁听游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嘴唇也因为失血失去了颜色,半晌后他叹了口气:“宋游,我给你个离开我的机会。”

“在我醒来之前,你若是能逃到我找不见你的地方,我便放过你。”

宋无涯听言一愣,深深地看着祁听游,后者见此嘴角勾起:“寡人,给你这个机会。”

不知道为什么,宋无涯即使听见祁听游这样说,心上还是蒙了一层阴影,于是他抓起衣服,以最快的时间套上,随后看了眼祁听游,咬了咬牙还是端了一盆水清洗过后者的伤口后,又扯了一块干净的布裹住。

做完这一切后,宋无涯再看向祁听游时,后者已然昏迷了过去,轻叹一口气。

他出了门,正巧遇见值班的人,上前便要说什么,却在看见后者的样子后愣了愣,到底还是压下了自己的疑惑,带了些着急的语气说道:“你家欲王,受了伤,我去叫人,你照顾好他。”

那值班的很明显是个刚来的,一听这话便慌了神,急急忙忙冲了进去,宋无涯趁着这个机会赶紧跑了出去。

遇到门卫阻挡,他拿出了从祁听游那儿顺来的令牌,前者一见便自动放了行。

宋无涯没命地跑着,害怕大路上有人发现,便去了林间的山路,好在探塔城离刺寻丘不过一天的路程,若是他快点走,路上能够遇到好心人的话,他便能够到达钺朝的地方。

他清楚,若是这次再被祁听游抓回去,自己便再也不会出那欲族王宫,如此,自己的余生便要被困在高墙之下。

而另一边,在值班的人进去后,发现自家欲王靠着墙坐着,鲜血不断从肩膀处流下来,一时间急得不知道说些什么。

倒是祁听游见他进来没什么反应,半晌后才幽幽地说道:“他走了?”

值班人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祁听游的意思,呆呆地点了点头,间隙中看见后者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却让他不寒而栗。

“你放走他的,自然要替他去死。”祁听游看着他笑了笑,随后站起身走到了前者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眼后,带了些疑惑说道:“你竟然……”和宋无涯长得这样像,尤其是这双眼睛,简直一模一样。

想到跟在他身边的人,或多或少都和宋无涯有几分相似后,祁听游忍不住苦笑一声,随后吐出一口浊气,轻声道:“罢了,从今天起,你便跟在我身边伺候着,记住,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上一个像宋无涯的人,祁听游好不容易将前者培养地和宋无涯相似无二,可对方妄图爬上他的床,故而再不忍心破坏自己精心构造出来的幻梦,他还是将那个人送进了大牢。

听说……好像死在了里面。

祁听游最厌恶的,便是不受自己控制的宋无涯,还有那些妄图顶替宋无涯的人。

那值班的人一听忍不住浑身一颤,结结巴巴地跪下去叩头谢恩:“谢,谢大王恩典。”

祁听游一把拉起他:“你叫什么?”

“宋无忧。”

“宋无游?”

“是,大王……”

“哪个游?”祁听游一愣。

宋无忧简直胆子都要被吓破了,哆哆嗦嗦地说道:“是,无忧无虑的忧……”

祁听游听后突然一笑,就连名字都这样相似,他放软了语气说道:“游儿乖,去给寡人找个大夫。”

宋无忧连忙点点头,转头便出了门——大王这样,好可怕,是因为之前被自己放跑的那个人吗?

若不是,若不是那个人,自己也不会这样兢兢战战地,若是自己将那个人杀了……大王应该会多看自己一眼吧。

宋无忧的脸上突然多了几分笑意,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毛骨悚然。

而屋内的祁听游瘫坐在地上,头靠着床沿边,感到冰凉的水从他的脸上划过,他伸出手在脸上胡乱抹了几下,突然发现是从自己的眼中流出来的后,突然鼻头一酸,竟是差点没有压抑住自己。

宋无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