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郢都（上）
沈淮安的眼神让人不敢直视，楚临渊只能逼自己看着他：“津喙口……惨败，我去的时候没有找到车骑将军，只找到了这个。”
一截红缨飘摇在沈淮安眼前，那是他大哥长枪上的红缨，是用他长嫂头上的青丝制成，他大哥很是爱惜，只要人还在，断然不会丢下这红缨，所以，他大哥应当是不在了。沈淮安伸出双手接过红缨，低头看了一眼：“既然没找到尸骨，又怎么说战死了呢？”
楚临渊道：“我怀疑鬼戎王图格将他掳走了，他认得你大哥。”
合上棺椁，沈淮安冷笑了一声，抬眼看着楚临渊：“你怀疑？”
少年眼圈通红，浑身散发着逼人的冰冷寒气，楚临渊早在几年前就领教过，他实在搞不懂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小孩儿如何能散发出那样强大的气场。楚临渊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等回去……”
“哈哈哈哈哈。”沈淮安突然放声大笑起来，打断了楚临渊的话：“楚临渊，想当好人吗，晚了。”
听到他放肆发泄的笑声，楚临渊反而舒了一口气，沈淮安喜欢把事情埋在心里，如今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他虽然喜欢那个清高傲岸的沈淮安，但他更加心疼此刻的沈淮安。
楚临渊看着他，轻轻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淮安。”
沈淮安笑着嗯了一声，冲着楚临渊摇摇头，这动作楚临渊格外熟悉，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彧北小镇上两人一起静坐喝茶时的日子。
“楚临渊，你以为我怕你吗？”沈淮安一句话就将楚临渊的思绪拉了回来：“三阁三殿六部，我沈淮安会怕你们吗？别以为你们一个个在背后做的那些脏事我不知道。我们沈家步步退让，我父亲让出了彧北统帅之职，我三哥才华横溢入则为相，出能为将，可他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长水校尉，我二哥，半点无入三阁之意，年后他就要请辞前往江州，我们已经退让到这个地步了，你们到底还要怎么样？”
沈淮安拔出凌霄剑，步步紧逼着楚临渊，声嘶力竭地质问他：“你，你的那些臣属们，还有你的那位皇上，你们到底要怎么样？沈家满门抄斩才肯罢休吗？”
楚临渊很想反驳一句，但根本无从反驳，沈淮安说的都是对的。他伸出手想安抚面前的白衣少年，沈淮安后退着想躲开他的触碰，还没退两步，就直直地坠了下去。
见他要晕厥，楚临渊快步上前将沈淮安拦入怀中，他身体滚烫的厉害，楚临渊道：“传军医和轿辇来，快！”
不一会儿，军医便到了，楚临渊打横抱起沈淮安，将他抱进轿辇里面。
军医看了一眼沈淮安的情况，得知是寒气侵体气火攻心所致，赶忙去熬了两幅汤药端了过来。楚临渊接过汤药先自己试过，然后再一勺一勺的喂给他。他知道沈淮安身体底子异于常人，平日沈府里的药膳十分小心，所以，即使楚临渊知道这药没有问题，也不敢给他全喂下，他怕这药和平日里的有所冲撞。
看着怀里静静安睡的人，楚临渊心道：“闹一闹也好，总比憋在心里自己难受好，就是说话太不忌讳了，你这一顿话，三阁三殿六部的人这个年是过不好了。”
楚临渊既无奈又心疼，这孩子太过聪慧，才十五岁的年纪就能搅弄朝堂是非。要不是楚临渊和他早在彧北就已相识，知道他的一些事情，不然他也难知道大周郢都还藏着这么一个少年天才。沈家太过耀眼，大公子沈淮珉如竹，坚韧挺拔，自幼跟着沈敬在沙场上历练，是彧北战场上往来不败的少年将军，二公子沈淮钰如兰，淡香清幽，虽然只是都水监的一个小学士，却因他性格恬淡结识了一大帮子的寒门士子，三公子沈淮彰，确实能文能武，只是一个小小的长水校尉确实可惜，但东海一旦开战，他必然为将。所以，沈家三位公子虽然可惜，但也不全像沈淮安说的那样，他只是作为一个弟弟，替自家的三位哥哥打抱不平罢了。
但无论怎样，沈家三个儿子的风华确实吸引去了众多目光，导致许多人还以为沈家第四个孩子是个养在闺中的女孩儿，并不把他当成威胁。可楚临渊知道，沈淮安绝不像外人以为的那样，是个养在家里的闲人，不然他也不会说出三阁三殿六部他谁也不怕这样的话，他在朝中有人，或者说沈家在朝中有人。
饶是楚临渊，也不敢轻易揣测，三阁三殿里到底谁是沈家的人，至少面上看来，没有人听命于沈家。
出征前，皇上李熠突然临阵换将，体仁阁阁首傅霈行上奏反对，傅霈行是天下寒士之首，容不得外戚专权，因而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封楚临渊为统帅的，当然也是第一个被罢免的。体仁阁阁首位同一等公，傅霈行在朝二十余载，一朝被罢免，最终落得个流放江州的地步。
傅霈行站出来反对，楚临渊不奇怪，傅霈行一向不喜欢他，再说，他还是沈家长子沈淮珉的启蒙恩师，自然会帮着沈家，所以傅霈行是沈家的人。可如今他已经被罢官，剩下的两阁三殿到底还有谁是沈家的人？
怀里的人突然动了动，打断了楚临渊的思绪，他低头看了一会儿沈淮安，伸出手指想碰碰他的鼻尖，快要碰到的时候，他倏地收回了手。
“四公子如梅，高洁傲岸，他是目下无尘之人，最清高不过了，一般人入不了他的眼。”往日的话回荡在楚临渊的脑海中。
楚临渊强迫自己将视线移开，盯着轿顶的红色斑斓。
大军行至郢都城门之时，皇上和众位百官已经到了，李熠亲自给沈敬的棺椁系上了祭奠所用的白色挽花，并追封他为北定侯，沈淮安静默地立在一旁看着皇上言辞恳切，眼洒热泪。李熠看到沈淮安的时候顿时一惊，下意识的看了看沈淮安的手腕，沈淮安知道皇上在看他的腕部经脉，便大大方方的作揖拘礼，道：“臣沈淮安见过皇上。”
一截红缨飘摇在沈淮安眼前，那是他大哥长枪上的红缨，是用他长嫂头上的青丝制成，他大哥很是爱惜，只要人还在，断然不会丢下这红缨，所以，他大哥应当是不在了。沈淮安伸出双手接过红缨，低头看了一眼：“既然没找到尸骨，又怎么说战死了呢？”
楚临渊道：“我怀疑鬼戎王图格将他掳走了，他认得你大哥。”
合上棺椁，沈淮安冷笑了一声，抬眼看着楚临渊：“你怀疑？”
少年眼圈通红，浑身散发着逼人的冰冷寒气，楚临渊早在几年前就领教过，他实在搞不懂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小孩儿如何能散发出那样强大的气场。楚临渊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等回去……”
“哈哈哈哈哈。”沈淮安突然放声大笑起来，打断了楚临渊的话：“楚临渊，想当好人吗，晚了。”
听到他放肆发泄的笑声，楚临渊反而舒了一口气，沈淮安喜欢把事情埋在心里，如今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他虽然喜欢那个清高傲岸的沈淮安，但他更加心疼此刻的沈淮安。
楚临渊看着他，轻轻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淮安。”
沈淮安笑着嗯了一声，冲着楚临渊摇摇头，这动作楚临渊格外熟悉，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彧北小镇上两人一起静坐喝茶时的日子。
“楚临渊，你以为我怕你吗？”沈淮安一句话就将楚临渊的思绪拉了回来：“三阁三殿六部，我沈淮安会怕你们吗？别以为你们一个个在背后做的那些脏事我不知道。我们沈家步步退让，我父亲让出了彧北统帅之职，我三哥才华横溢入则为相，出能为将，可他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长水校尉，我二哥，半点无入三阁之意，年后他就要请辞前往江州，我们已经退让到这个地步了，你们到底还要怎么样？”
沈淮安拔出凌霄剑，步步紧逼着楚临渊，声嘶力竭地质问他：“你，你的那些臣属们，还有你的那位皇上，你们到底要怎么样？沈家满门抄斩才肯罢休吗？”
楚临渊很想反驳一句，但根本无从反驳，沈淮安说的都是对的。他伸出手想安抚面前的白衣少年，沈淮安后退着想躲开他的触碰，还没退两步，就直直地坠了下去。
见他要晕厥，楚临渊快步上前将沈淮安拦入怀中，他身体滚烫的厉害，楚临渊道：“传军医和轿辇来，快！”
不一会儿，军医便到了，楚临渊打横抱起沈淮安，将他抱进轿辇里面。
军医看了一眼沈淮安的情况，得知是寒气侵体气火攻心所致，赶忙去熬了两幅汤药端了过来。楚临渊接过汤药先自己试过，然后再一勺一勺的喂给他。他知道沈淮安身体底子异于常人，平日沈府里的药膳十分小心，所以，即使楚临渊知道这药没有问题，也不敢给他全喂下，他怕这药和平日里的有所冲撞。
看着怀里静静安睡的人，楚临渊心道：“闹一闹也好，总比憋在心里自己难受好，就是说话太不忌讳了，你这一顿话，三阁三殿六部的人这个年是过不好了。”
楚临渊既无奈又心疼，这孩子太过聪慧，才十五岁的年纪就能搅弄朝堂是非。要不是楚临渊和他早在彧北就已相识，知道他的一些事情，不然他也难知道大周郢都还藏着这么一个少年天才。沈家太过耀眼，大公子沈淮珉如竹，坚韧挺拔，自幼跟着沈敬在沙场上历练，是彧北战场上往来不败的少年将军，二公子沈淮钰如兰，淡香清幽，虽然只是都水监的一个小学士，却因他性格恬淡结识了一大帮子的寒门士子，三公子沈淮彰，确实能文能武，只是一个小小的长水校尉确实可惜，但东海一旦开战，他必然为将。所以，沈家三位公子虽然可惜，但也不全像沈淮安说的那样，他只是作为一个弟弟，替自家的三位哥哥打抱不平罢了。
但无论怎样，沈家三个儿子的风华确实吸引去了众多目光，导致许多人还以为沈家第四个孩子是个养在闺中的女孩儿，并不把他当成威胁。可楚临渊知道，沈淮安绝不像外人以为的那样，是个养在家里的闲人，不然他也不会说出三阁三殿六部他谁也不怕这样的话，他在朝中有人，或者说沈家在朝中有人。
饶是楚临渊，也不敢轻易揣测，三阁三殿里到底谁是沈家的人，至少面上看来，没有人听命于沈家。
出征前，皇上李熠突然临阵换将，体仁阁阁首傅霈行上奏反对，傅霈行是天下寒士之首，容不得外戚专权，因而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封楚临渊为统帅的，当然也是第一个被罢免的。体仁阁阁首位同一等公，傅霈行在朝二十余载，一朝被罢免，最终落得个流放江州的地步。
傅霈行站出来反对，楚临渊不奇怪，傅霈行一向不喜欢他，再说，他还是沈家长子沈淮珉的启蒙恩师，自然会帮着沈家，所以傅霈行是沈家的人。可如今他已经被罢官，剩下的两阁三殿到底还有谁是沈家的人？
怀里的人突然动了动，打断了楚临渊的思绪，他低头看了一会儿沈淮安，伸出手指想碰碰他的鼻尖，快要碰到的时候，他倏地收回了手。
“四公子如梅，高洁傲岸，他是目下无尘之人，最清高不过了，一般人入不了他的眼。”往日的话回荡在楚临渊的脑海中。
楚临渊强迫自己将视线移开，盯着轿顶的红色斑斓。
大军行至郢都城门之时，皇上和众位百官已经到了，李熠亲自给沈敬的棺椁系上了祭奠所用的白色挽花，并追封他为北定侯，沈淮安静默地立在一旁看着皇上言辞恳切，眼洒热泪。李熠看到沈淮安的时候顿时一惊，下意识的看了看沈淮安的手腕，沈淮安知道皇上在看他的腕部经脉，便大大方方的作揖拘礼，道：“臣沈淮安见过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