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别怕有我在

第五章

将礼物邮寄出去之后,庄维希打的来到c市北园街341号,瓯越心理诊所。

当庄维希端着一脸冰冷与疲惫缩在淡蓝色沙发里的时候,一身黑色西服带着金丝边眼镜的瓯越正在从某位已经康复的病人送来的天堂鸟花瓶里添水,这个可恶的小孩子又讨嫌来了,想来在自己手中病人康复的案例足有一尺厚,就算是没有痊愈有疗效的案例也有两尺厚,实在不明白这个已然烦扰自己两年的小子怎么一点好转迹象也木有。这实在是自己二十六个年岁里最纠结的事情,简直可以称为自己人生不可预计大小形状的污点。

“喝吧。”瓯越贴心的递上一杯刚刚热好的牛奶。

“谢谢。”庄维希闭着眼睛没有动弹,瓯越笑着将杯子放在茶几上从旁边的抽屉里取出一条印满奥特曼图案的夏凉蚕丝被盖在庄维希的身上,“不要说我这又是你为未来爱人准备的东西再一次被我这个小屁孩糟蹋了。”

“好吧,你已经是半个心理医生了。”还可以开玩笑,似乎情况并不是特别糟糕。

“因为你的开场白真的很格式化外加老套。”庄维希眯着眼看着这张两年来越来越有男人味道的脸,心情变得更不爽。

“小希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爱含沙射影。”瓯越伸中指正了正金丝边眼镜,微厚的淡粉色唇瓣含着一抹纵容的笑。

“大姐不再强制我改变自己的性向了。”庄维希盘腿正坐,然后用你的品位越来越差的眼神看着瓯越。

“嗯,听起来是个很不错的消息,这不是你一直期盼的吗?为什么还会难过说出来听听看。”瓯越引导道,十指交叉垫在他光洁的下巴上。

于是庄维希便将事情始末原原本本的转述给了瓯越,瓯越弯着微厚的淡粉色唇瓣勾着温暖的弧度仔细听着,时不时的用‘然后呢’‘所以呢’做引导。

“我不知道那个人具体给了大姐什么足可以改变初衷的好处,心里就是格外的不痛快,你也了解我大姐的脾气。”

“也就是你在吃醋了是不是?”瓯越一针见血道,却细心的将依旧温热的玻璃杯递到庄维希的手中。庄维希乖乖的嘬着牛奶红了脸反驳道,“哪里有?”

再仔细看瓯越已然了解的表情,“是有那么一丢丢。”

“那其他方面的缘由是什么?”

“很怕。那种感觉似曾相识。很冷,会流动到全身而且不会散的冷。”庄维希紧闭着眼睛,握着玻璃杯的手关节渐渐变得苍白,五年前的噩梦又在脑海中显现,黑暗,狭窄的空间,如同饿狼一般的绿色眸子,满嘴血腥,血肉模糊。

“小希,小希”瓯越轻拍着庄维希的后背,用自己温热的大手安抚着不停掉着眼泪的庄维希。

“小希,你仔细看看,你走到了黑暗的边缘,原来是一扇门,你轻轻的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漫山遍野的绿草,还有正在吃草的白马,告诉我你还看到了什么”瓯越充满磁性略带蛊惑的声音如同深夜里婴儿床边妈妈轻轻哼唱的摇篮曲,静静安抚着庄维希止不住颤抖的心灵。

“还有两个吵嘴的女人,在争谁先骑这匹白马,她们吵得好凶”庄维希如同梦呓一般轻轻说着,眼角的晶莹悄然终止了奔腾而出的势头,苍白的小脸儿也不再不正常的抽搐,单指抹去他嘴角被牙齿咬破的唇沁出的血珠,此刻的他像极了被天神惩罚落入凡间的天使,无辜,惊恐。

“不如去瓯越哥哥那里吧,他为你温了牛奶,还说要请你吃最喜欢吃的火锅。”

“是很多很多辣椒的那种吗?”庄维希在头脑不清晰的时候还不忘为自己争取福利。

“他说如果你不怕脸上长痘痘就可以。”

良久。

感觉庄维希因为痉挛变得格外僵硬的肌肉逐渐放松,依稀可以看清血管走向紧闭的眼皮轻微的**似要从梦魇中醒来,瓯越暗自松了口气,这次,庄维希的反应比以往的要强烈一些,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这个司徒傲然果真有让人疯狂的可怕魔力?

庄维希抬起厚重的眼皮,瞬间布满血丝的眼睛盛满了疲惫,丝丝刺痛从唇边传来,“好些了没有?”瓯越依旧云淡风轻的坐在自己的对面,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又像是经历了一番生死劫难后侥幸生存。“小希,感觉好些了没有?”

“嗯还好。”只是脑袋里某根神经还在隐隐作痛。

“在人的记忆里有些伤口可以轻松愈合消失的无影无踪,有些伤口却是在很深的地方一直会在,碰到一点阳光碰到一点相似的情节,一点熟悉的背影甚至碰到一点眉眼就会不知所措惊慌逃亡,你也说过,你在杂志上见到无数篇关于他的新闻,潜意识里,你已经把这些片面信息转化为对他的评判,而这些信息又与你曾经遇到的人不分相似,所以你才会这样。”瓯越轻声道,抽出几张散发薰衣草香气的纸巾,擦着庄维希沾满牛奶的手,“人的相貌都可以长得很相像,气质气场方面更是无可厚非。”

庄维希愣着眉眼看着瓯越小心轻柔擦拭自己细长的手指,像是在维护一件绝世珍宝,只怕稍稍用力损了分毫。“是相像的吧。”庄维希喃喃说道。

“很明显的答案,不是吗?”

“这条被子很贵的吧,对不起啊。”庄维希不好意思的看着蚕丝被上大片的奶渍,对瓯越投以抱歉的微笑,恰似阳春三月飘飞的柳絮一般轻柔又如同隐居在千尺雪山上谪仙飞扬的白色裙裾般飘渺。“不碍事。”瓯越不自然的别过脸,纯黑色油亮的半长碎发适时遮住了他的脸颊才不至于透露太多扰人的情绪。

“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庄维希无助的看着在心中无所不能的典范——真人版的哆啦A梦,瓯越是也。

“就我专业心理医生的角度来讲,两年内你的情况没有因为我的帮助有丝毫的改变,所以我要建议你试着接触司徒傲然习惯那种很怕很冷的感觉。但是就我私人的角度来讲,我却不希望你这么做,因为就你目前的情况,你会有相当长的一段不愉快的过渡期。”瓯越的目光定格在在茶几上展开的庄维希的病例。

“你们医生都喜欢做墙头草是不是?”庄维希揶揄道。

“好像是的。”

“无德无品无良知的三无产品。”嘴上不肯轻饶了瓯越,但在庄维希的心底却是万分感谢这个永远没有脾气的好医生的。只不过真的要以毒攻毒了吗?结果呢?是康复还是万劫不复呢?已然被心魔折磨了五年的自己,还有精力去抽丝剥茧回归最初的自己吗?如若不成功,以后的漫长日子是不是要时时刻刻浸在阴影梦魇里无法逃脱了,为什么觉得自己已经站在了随时会坍塌掉的独木桥中间,往回走往前走都充满了不可预料的危机。

“不要急着做决定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现在呢我这个三无医生呢想请阁下吃个午饭,不知道阁下可否赏脸?”

“我就勉为其难答应吧。”庄维希装作十分为难道。

瓯越关节十分明显的大手覆在庄维希柔软蓬乱的头发上,恶意的揉了揉,扫过庄维希负气鼓起的小脸,浓黑密实的睫毛瞪起的圆眼珠儿笔直高挺又秀气的鼻子目光聚在庄维希粉嘟嘟的唇嘟在一起像极了蛋糕店的橱窗里那颗点缀在中间的小樱桃,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瓯越,你都是这么对待你尊贵的客人吗?”

“你是个例外吧。”瓯越背对着庄维希整理自己的衣服,暖声说道。

“我想也是像我这么脾气好的客人世间难找啦。”

该怎么做,那个他还是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