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蝴蝶羽衣（二）
“兰烟，好多蝴蝶啊！”紫惊呼。
兰烟吓了一跳。她不太敢来这里。皇上特指紫小姐可以来这里，但是没有说她兰烟可以来。
紫纤长的手指把一只蝴蝶按在一朵硕大的牡丹花里，看着它扑腾扑腾地挣扎，她心底里涌起一股快意。
“紫，你在做什么。”唐睿宗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的身边。
“我在抓蝴蝶。我想用蝴蝶的翅膀做一件羽衣。”紫的声音很怪异。她奇怪自己怎么会跟他提要求。是不是因为兰烟对她说过的那一番话？
“听到没有！朕的紫儿要做蝴蝶羽衣呢！”唐睿宗大声地朝身边的太监喊。
“是，皇上！”小太监连忙跑着去拿工具了。
“紫儿，告诉朕，你还需要什么。”唐睿宗不由自主又想拉住紫的手。
紫没有躲闪。只是，当唐睿宗的手握住她的手时，她感觉心里很冷，那种冰冷的感觉把她攫住，从心底深处开始升腾，蔓延，以至于她整个人开始颤抖。
“紫儿，你是不是冷啊，来，朕抱着你。”说完，他把紫拥进怀里。
紫想挣脱，但是一个声音在提醒她：紫。紫。欺骗他，伤害他，摧毁他。他是杀你全家的仇人，你必须利用你可以利用的一切，杀掉他。
唐睿宗把她抱起来，让她坐在他的膝盖上。
“皇上，柳妃求见。”一个小太监恭恭敬敬地说。
“你告诉柳妃，朕跟紫儿一起。”唐睿宗眼睛温柔地看着紫。
“皇上，紫儿一直要住在离皇上那么远的地方吗？”
“紫儿，朕赐给你一座专门属于你的宫殿。赶明儿你就可以搬进去，那儿，比你现在住的地方好一点。”
“那兰烟也可以一起搬过去吗？”
“当然。只要紫喜欢，朕可以给更多的宫女给你。”
“那柳妃呢，比起柳妃，紫儿好，还是她好？”
“当然是朕的紫儿好。”唐睿宗呵呵地笑着。他更加笃定了，原来，女人都是虚伪的。那么，往后自己再多给一点好处给她，不相信这丫头不会对自己服服帖帖。
“启禀皇上，抓蝴蝶的工具带来了。”小太监气吁吁地道。
“那还不快点去抓，朕的紫儿要用蝴蝶做一件羽衣呢。”
一干太监拿着网，跑来跑去开始抓起蝴蝶来。拖着厚重的太监衣服，样子很滑稽。满满以为抓到蝴蝶了，但揭开网时却发现什么都没有，一干太监忙的满头大汗。
紫儿忍不住轻笑起来。她毕竟只是一个孩子，她被眼前滑稽的情景逗笑了。她站起身，连连拍掌。
是第一次看见她笑吗？唐睿宗的心忽然开始明朗起来，他想，她希望她永远都那么开心地笑着。她的笑如同一抹强烈的阳光，一下子就钻到他的心底里去，他甚至有一种被灼伤的感觉。他觉得对不起她，因为他的儿子杀了她全家。
“皇上，太平公主说要见皇上。”太监德福脚步匆匆地走过来。
唐睿宗皱眉。又是这个皇妹。他知道她想像母亲那样有朝一日君临天下。只是，她现在已经是一个呼风唤雨的主儿了，朝廷上下，连自己都让她三分，还有谁敢得罪她？
“皇上。您快去吧。太平公主在等着您。”德福又说。他不得不这样，因为太平公主说要是她在半个时辰内见不到皇上立刻把他拖出去砍掉。
“那，紫儿，朕先走了。”低下头，他看着紫，眼中的温柔能够化掉任何一个女子的心。但是，紫不是。她的心是钢做的，或者，她根本就没有心，即便有，也死去了。
紫看着睿宗远去的背影。忽然觉得睿宗很可怜。她曾听祖母说过，相王李旦，也就是现在的唐睿宗，曾两度让位，一次让给他的母亲，一次让给他的哥哥李显。天下的老百姓或许有一部分认为他是明智的，因为若他不让，就会被勒令自杀。但是有一部分人觉得睿宗很窝囊，死了就死了，让啥子皇位？而且现在，被太平公主骑在头上，也没有办法。
黄昏。几箱蝴蝶被送到紫的屋里。
“紫小姐，什么叫做羽衣？”兰烟好奇地问。
“嗯。就是一种衣裳。”
“一种什么样的衣裳呢？”
“兰烟。你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吗？这个故事是我的祖母给我讲的。”
“好啊好啊。紫小姐。”兰烟欣喜地搬了一张凳子坐在紫身边。
“相传很久以前的长安，有位如仙女一般美丽的女子，钟情于一位书生。后来，两人结为夫妇，彼此恩爱无比。那女子冰雪聪明，心灵手巧，会织出一种天人羽衣般的素帛。人们就以这个女子之名，称素帛为晴宵锦。一天，外出教书回来的书生在途中遇到了一位方外术士。那位术士说书生面带妖魔之气，必定是娶了一位灵魅之物为妻，被鬼怪纠缠所致。书生听后十分害怕，回到家中便拿出术士所赠的法药，令妻子现出了原型——原来，竟是一只自己多年前所救的白鹤。白鹤被心爱之人怀疑和背叛，遂悲伤地离去，只留下那些用它自己的羽毛织成的素帛在人间。”
紫对这个故事已经没有了最初的好奇。因为她已经理解了这个故事。她已经知道了男人不过是一群虚伪的动物，表面上对自己深信不疑，实际上对自己怀疑这个怀疑那个。但是她一方面又为自己有这一种想法而觉得好笑。其实女人还不是如此。
“那后来呢？后来那个书生怎么样了？”
“告诉我，兰烟，你为什么不问那个晴宵娘子怎么样了呢？”
兰烟呆了一呆，含羞一笑。没有说什么。
“死了。那个书生死了。晴宵娘子离去以后，他的家道很快就没落下去，他自己也追悔不已、最后他把自己反锁在当年晴宵的织坊里，抱着那些用白鹤羽毛织成的美丽的绫锦，一把火，烧光了所有从此，晴宵锦就成了绝唱。”
“我明白了，小姐，你想做一件像晴宵娘子做的那样的羽衣，对吗？”
“或许吧。我不知道。”紫的声音有些颤抖。
她忽然有一种直觉。晴宵娘子还没有死。或许，她被那个方外术士藏到某一个地方。
当夜，那几箱蝴蝶被送到了裁缝坊去。
宫里的裁缝花了整整一天晚上把蝴蝶羽衣赶出来了。
很美。然而，当紫把它披在身上时，那些蝴蝶的翅膀扑簌簌就掉下来了。
紫的心很疼。蝴蝶太脆弱的，怎么能够当她的羽衣？
兰烟吓了一跳。她不太敢来这里。皇上特指紫小姐可以来这里，但是没有说她兰烟可以来。
紫纤长的手指把一只蝴蝶按在一朵硕大的牡丹花里，看着它扑腾扑腾地挣扎，她心底里涌起一股快意。
“紫，你在做什么。”唐睿宗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的身边。
“我在抓蝴蝶。我想用蝴蝶的翅膀做一件羽衣。”紫的声音很怪异。她奇怪自己怎么会跟他提要求。是不是因为兰烟对她说过的那一番话？
“听到没有！朕的紫儿要做蝴蝶羽衣呢！”唐睿宗大声地朝身边的太监喊。
“是，皇上！”小太监连忙跑着去拿工具了。
“紫儿，告诉朕，你还需要什么。”唐睿宗不由自主又想拉住紫的手。
紫没有躲闪。只是，当唐睿宗的手握住她的手时，她感觉心里很冷，那种冰冷的感觉把她攫住，从心底深处开始升腾，蔓延，以至于她整个人开始颤抖。
“紫儿，你是不是冷啊，来，朕抱着你。”说完，他把紫拥进怀里。
紫想挣脱，但是一个声音在提醒她：紫。紫。欺骗他，伤害他，摧毁他。他是杀你全家的仇人，你必须利用你可以利用的一切，杀掉他。
唐睿宗把她抱起来，让她坐在他的膝盖上。
“皇上，柳妃求见。”一个小太监恭恭敬敬地说。
“你告诉柳妃，朕跟紫儿一起。”唐睿宗眼睛温柔地看着紫。
“皇上，紫儿一直要住在离皇上那么远的地方吗？”
“紫儿，朕赐给你一座专门属于你的宫殿。赶明儿你就可以搬进去，那儿，比你现在住的地方好一点。”
“那兰烟也可以一起搬过去吗？”
“当然。只要紫喜欢，朕可以给更多的宫女给你。”
“那柳妃呢，比起柳妃，紫儿好，还是她好？”
“当然是朕的紫儿好。”唐睿宗呵呵地笑着。他更加笃定了，原来，女人都是虚伪的。那么，往后自己再多给一点好处给她，不相信这丫头不会对自己服服帖帖。
“启禀皇上，抓蝴蝶的工具带来了。”小太监气吁吁地道。
“那还不快点去抓，朕的紫儿要用蝴蝶做一件羽衣呢。”
一干太监拿着网，跑来跑去开始抓起蝴蝶来。拖着厚重的太监衣服，样子很滑稽。满满以为抓到蝴蝶了，但揭开网时却发现什么都没有，一干太监忙的满头大汗。
紫儿忍不住轻笑起来。她毕竟只是一个孩子，她被眼前滑稽的情景逗笑了。她站起身，连连拍掌。
是第一次看见她笑吗？唐睿宗的心忽然开始明朗起来，他想，她希望她永远都那么开心地笑着。她的笑如同一抹强烈的阳光，一下子就钻到他的心底里去，他甚至有一种被灼伤的感觉。他觉得对不起她，因为他的儿子杀了她全家。
“皇上，太平公主说要见皇上。”太监德福脚步匆匆地走过来。
唐睿宗皱眉。又是这个皇妹。他知道她想像母亲那样有朝一日君临天下。只是，她现在已经是一个呼风唤雨的主儿了，朝廷上下，连自己都让她三分，还有谁敢得罪她？
“皇上。您快去吧。太平公主在等着您。”德福又说。他不得不这样，因为太平公主说要是她在半个时辰内见不到皇上立刻把他拖出去砍掉。
“那，紫儿，朕先走了。”低下头，他看着紫，眼中的温柔能够化掉任何一个女子的心。但是，紫不是。她的心是钢做的，或者，她根本就没有心，即便有，也死去了。
紫看着睿宗远去的背影。忽然觉得睿宗很可怜。她曾听祖母说过，相王李旦，也就是现在的唐睿宗，曾两度让位，一次让给他的母亲，一次让给他的哥哥李显。天下的老百姓或许有一部分认为他是明智的，因为若他不让，就会被勒令自杀。但是有一部分人觉得睿宗很窝囊，死了就死了，让啥子皇位？而且现在，被太平公主骑在头上，也没有办法。
黄昏。几箱蝴蝶被送到紫的屋里。
“紫小姐，什么叫做羽衣？”兰烟好奇地问。
“嗯。就是一种衣裳。”
“一种什么样的衣裳呢？”
“兰烟。你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吗？这个故事是我的祖母给我讲的。”
“好啊好啊。紫小姐。”兰烟欣喜地搬了一张凳子坐在紫身边。
“相传很久以前的长安，有位如仙女一般美丽的女子，钟情于一位书生。后来，两人结为夫妇，彼此恩爱无比。那女子冰雪聪明，心灵手巧，会织出一种天人羽衣般的素帛。人们就以这个女子之名，称素帛为晴宵锦。一天，外出教书回来的书生在途中遇到了一位方外术士。那位术士说书生面带妖魔之气，必定是娶了一位灵魅之物为妻，被鬼怪纠缠所致。书生听后十分害怕，回到家中便拿出术士所赠的法药，令妻子现出了原型——原来，竟是一只自己多年前所救的白鹤。白鹤被心爱之人怀疑和背叛，遂悲伤地离去，只留下那些用它自己的羽毛织成的素帛在人间。”
紫对这个故事已经没有了最初的好奇。因为她已经理解了这个故事。她已经知道了男人不过是一群虚伪的动物，表面上对自己深信不疑，实际上对自己怀疑这个怀疑那个。但是她一方面又为自己有这一种想法而觉得好笑。其实女人还不是如此。
“那后来呢？后来那个书生怎么样了？”
“告诉我，兰烟，你为什么不问那个晴宵娘子怎么样了呢？”
兰烟呆了一呆，含羞一笑。没有说什么。
“死了。那个书生死了。晴宵娘子离去以后，他的家道很快就没落下去，他自己也追悔不已、最后他把自己反锁在当年晴宵的织坊里，抱着那些用白鹤羽毛织成的美丽的绫锦，一把火，烧光了所有从此，晴宵锦就成了绝唱。”
“我明白了，小姐，你想做一件像晴宵娘子做的那样的羽衣，对吗？”
“或许吧。我不知道。”紫的声音有些颤抖。
她忽然有一种直觉。晴宵娘子还没有死。或许，她被那个方外术士藏到某一个地方。
当夜，那几箱蝴蝶被送到了裁缝坊去。
宫里的裁缝花了整整一天晚上把蝴蝶羽衣赶出来了。
很美。然而，当紫把它披在身上时，那些蝴蝶的翅膀扑簌簌就掉下来了。
紫的心很疼。蝴蝶太脆弱的，怎么能够当她的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