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秀儿的变化

秀儿越来越不喜欢看妈妈在自己面前讨好的样子，她是利用这种方式，无时无刻不在考验自己，将自己打磨成她心目中的一块铁。不，是打磨成她心目中的一块钢。放牛是她打磨的第一步，割谷是魔鬼式的训练，开葫芦瓢是她强加于人的手段，还有那些什么针线之内的。秀儿知道，除了以上这些带有套路的训练，一定还有更多的要求在等待自己。

妈妈的那些口头语分明是生搬硬套，七拼八揍，既没有逻辑，也没有含金量，典型一乡妇的思想。她天天对着那些鞋呀垫呀故弄玄虚，说着什么穿针引线，什么什么在前，什么什么在后，都是些瞎子都懂的道理，她却要话说三遍。要不就是成天种田种田，烦死了。

秀儿自小聪明伶俐，讨人喜欢，是在夸耀声中长大的。高考之前自以为是，自然也任性。是放牛这段时间洗礼了她落魄的神情，但并没有帮助她摆脱了蒂固根深的虚荣心。

她欣赏花儿的娇媚，羡慕阳光的明媚，却害怕紫外线的偷袭，讨厌黑色素的侵入。黑皮肤总是令人们不屑的，跟美丽漂亮不搭界，沉重而压抑，自己也不喜欢。她喜欢干净的校园生活，室内是令她肌肤白皙的秘方。如果真正成为农民时，她一定会拥有名副其实的浑号：非洲人。

她常常对着镜子望洋兴叹，感觉皮肤在一天天变黑、一天天变粗，还有那些悄然而至的斑块。鼻子晒得发红，跟蒜头鼻子一样羞于见人。

虽然秀儿采取了防护措施，对自己的肌肤也认真保养，但效果不尽人意。听说黄瓜美容效果不错，她开始天天往脸上擦黄瓜皮，就连睡觉也不间断。过了一段时间，秀儿发现皮肤细腻了一些，但还是黑。她又听说丝瓜可以美白，于是家里的那些丝瓜就遭殃了。秀儿天天将它们切成两半，使劲挤出里面的汁，忙不迭地往脸上擦。

家里的丝瓜是要用来换钱的，看到秀儿这般浪费，妈妈心疼得只打啧啧。她在心里骂：“是谁的臭嘴瞎说的，还要用丝瓜美白？搞得家里到处都是挤了汁的半截丝瓜，看着寒心。心灵美才是美，外表美算个鬼？”

秀儿管不了那么多，在学校时，自己的皮肤一直是女生中的佼佼者，一白遮三丑。现在突然变黑，假如有一天被同学们碰见了咋办？

妈妈自然不知道秀儿的心事，只晓得心疼那些丝瓜。爱美是天下女子的天性，秀儿便是其中之一。

她越来越讨厌室外工作，这种田对她而言是要命的节奏。还有什么果树稼枝，棉花脱皮，都给我滚它妈的蛋。我不干，我不愿在农村种田。

秀儿实在太郁闷了，虽然她害怕黑夜，害怕外面的世界，害怕陌生人的眼光。但她不能因此而消沉，必须大胆地迈出第一步，为无味的生活添油加醋。

她想利用出走改变一下生活方式，让自己真正感受一下外面的世界，城市的精彩。没有考上大学，并不等于失去了进城的机会。想要好好生活下去，就要找一条适合自己走下去的阳光大道。

秀儿的思维在不停地描绘着行走的路线，将彩笔一般的涂画牢记在心。

她暗暗打定主意，寻找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