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贰臣

第38章冤各有头

屈平顾看着他有些歇斯底里的模样后愣了愣,随后低下头缓缓说道:“可……屈定,你这样的行为,和那些人没有什么不同。”

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屈意正看着他笑,眼中有好似带了些怜悯:“屈平顾,我要的只是滔天的势力而已,你说一样便一样好了。”他的笑逐渐冷了下来,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的忠诚,给你带来了什么?”

听言屈平顾垂下头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的好二叔,你怎么还不明白?”屈意正冷笑:“当年你之所以能被我抓住囚在这儿,容仇便没有半分干系吗?”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纸,边看边念道:“屈家屈平顾,已有逆反之心,特许参知政事屈意正,逮捕铲除。”

说完他抬起眼看着屈平顾:“你猜猜这信,是谁写的?”见后者不说话,他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你心里清楚,只是不肯承认罢了。”

“下这份密令的,可不就是你最敬爱的皇帝吗?”他带着充满恶意的语气说着,随后看见屈平顾抬起头看向自己,他挑了挑眉说道:“你看,这个世道便是如此,你那时候指责我心术不端,可如今我已官至辅政臣,把控着朝中的大半权势,而你……”

他轻蔑一笑:“便只能靠着我姐姐的怜悯苟延残喘。”说着脸上露出几分冷意:“屈平顾,世道无常,你当初收留我的时候,未曾想到我今日的地位吧?”

屈平顾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疯子,眼神平静地不像话:“是啊,当初收留你和你姐姐的时候,我未曾想到,竟是救了两匹会咬人的狼。”

深呼出一口气,屈意正闭上眼缓缓说道:“我是该感激你的,屈平顾。”

“可这是在你将我姐姐送进宫之前。”

屈平顾听言眼神微微有些波动,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你的姐姐,是自愿入的宫。”

“你胡说!”屈意正打断他,狠声说道:“阿姐深知宫中的险恶,怎么会自愿入宫!”他站起来转身往外走:“屈平顾,你便这样过完你的一生,算是替你自己赎罪。”

屈平顾看着他走远的背景,突然想起多年前自己刚见后者的场景,那是他被好友撺掇第一次逛青楼,也是最后一次。

因为不喜欢里面吵闹的样子于是他想要退出去,可他的好友却一把卡住了他,说是有好东西给他看。

一直到那个少年被五花大绑地抬上来,他才知道“好东西”是什么。

第一眼看见少年,后者眼中尽是恨意和不甘,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眼神,于是他让人放开少年。

只可惜少年刚被放开,他的脸上就挨了一巴掌,随后听见前者说:“要杀要剐随你便。”

似乎只是为了打他一巴掌。

他轻笑,倒也不气,笑着说道:“你跟我有什么仇?”

少年咬了咬牙说道:“反正你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已经烂在这儿了,我不怕你们!”

当时他便被少年的话有些惊住,只是惊讶于少年的不知天高地厚,于是开着玩笑他说道:“直性子,挺好,我带你出了这儿,你就归我管了。”

少年答应了,后来找到了他的姐姐,于是他便好人做到了底,将两个人都留了下来,并向外解释是屈家旁系,再后来经过调查,二人竟真的是屈家旁系,于是他对二人更加上心。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原来这一切,都是少年和好友设计好的,好友为了自己的前途,和皇帝密谋,前者杀了屈意正二人的父母,嫁祸给他,而他百口莫辩。

后来屈意婉请求入宫,传到屈意正耳中便是他强迫前者,让他彻底觉得这二人不是善茬,是屈意婉设计自己,风流一夜。

轻叹一口气,屈平顾看着黑漆漆的门房,只是在想:若是当年自己没有留下他们,是不是钺朝会少些不安宁。

镇北侯府

容怀恕一手摸着猫,一手轻轻地敲着桌面,好一会儿后才看见从门口进来一个人,发现后者没有看见自己后他低下头装作没看见,只是眼中却多了几分笑意。

“容怀恕!你真是反了天了!”

听见这声呕吼,容怀恕笑意不减,反而笑得更为开心,他抬起头缓缓说道:“我说皇叔,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容敬墨走进了些,看见他怀中的猫后语气一缓:“他这猫,还在你这儿?”说完他又上前几步:“你都听到我说他不是好人了,怎么还跟他在一块儿?”

“什么叫在一块儿?”容怀恕无奈一笑,他抬眼看着容敬墨:“说起来,你去哪儿了?”

“我?我还能去哪儿?”容敬墨毫不客气地随意坐下:“无非就是那些个草包想借着我一步登天罢了。”

容敬墨虽然无权无势,可到底是皇帝的亲弟弟,枕边风吹多了早晚有一天皇帝会动摇。

那些人因着这个期翼使劲儿巴结容敬墨,后者揣着明白装糊涂,每次都是应承下来,随后忘到一边。

“你怎么回他们的?“容怀恕问。

容敬墨随口喝下一口茶,咂了咂口说道:“嗐,还是原样子,那群人麻烦得很,你不答应吧他们一直缠着你,答应吧便成了买官卖官的勾当。”

他皱了皱眉,眼中闪过几分狠厉:“王上若是再不治治这种现象,大钺怕是撑不了几代人。”

容怀恕垂下眼眸,嘴角扬起一抹笑说道:“皇叔,大钺的问题,从你的那一辈已经开始出现了。”他说着抬起头看向容敬墨:“钺国建立不久,便弊病百出,究其原因便是因为朝中大臣权势过重,王权相权,两权较衡,辅政臣和镇北侯为两派势力,若是合在一起,单单凭一个容氏王朝是挡不住的。”

沉默好一会儿后,容敬墨才接道:“王上自然知道这些,可他也无能为力。屈家百代世家,他们的先祖原本可是王朝后人。”

“现在便已这样繁盛,可想而知百年之前屈家人如何强势。”

容怀恕听后眼中闪过几分冷意,只是手上动作却越发轻柔:“所以,镇北侯便是最好制裁他们的人选。”他看着容敬墨脸色凝重:“因此同谁结了仇都不打紧,万不可同傅云横结仇。”

“若是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傅云横的罪过,便一直装傻下去。”容怀恕冷然道。

容敬墨突然明白了为何前者为何不让自己说下去,又为何一直同傅云横走得那样近。

见他脸上豁然明朗,容怀恕笑着问道:“史官章业端近来的动静你知道吗?”

摇摇头,容敬墨往前倾了倾身子问道:“怎么?他又出来作妖了?”

这个人他也是佩服,记得有一年翰林苑内部考试,前者是出题的考官,他闲着没事儿干也跟着去看了,结果便看见前者一直在考场上转悠,看见哪个学生做得不对便站在他身边使劲儿看,有一两个直接被吓晕了。

他上去说了两句,结果那老古板给他吹胡子瞪眼,就差对他破口大骂。

后来他碰见老古板的儿子小不正经,后者当时不学好,被自己训了一顿,于是梁子便终于结下。

容怀恕听后一笑:“差不多,他又联合翰林苑内官员上书,说要把陆辞楼施以死刑。”

“嘁——”容敬墨冷哼一声,随后喝了口茶说道:“任他作妖,朝中不满他的人可多了去了,况且谁不知道他公报私仇?”

容怀恕将猫一放,那猫也顺着他的作业往出去走,不见了踪影后他才说道:“容仇不知道。”

“他从来不会管官员私下如何,只要能保住他的位子,就算是朝中大臣死光了,他也不见得掉一滴泪。”容怀恕满是恶意地说道。

眨了眨眼,容敬墨僵硬一笑,随后摆摆手说道:“倒也,不必这样说……”

“我说得有什么不对吗?”容怀恕冷冷地说道:“那些权贵日日找你欢乐嬉戏,他难道会看不到?皇叔……他在纵容你买官卖官。”

他闭上眼缓了缓自己干涩的眼睛,缓缓呼出一口气说道:“皇叔,他早就不是以前的皇上了。”

沉默半晌,容敬墨苦涩一笑:“我知道,从他不管长恩和先皇后的死开始,我便知道他变了。”

容怀恕站起身往外走,边走边说道:“陆辞楼那边,还是需要皇叔多费……”

“殿下!”

他抬起头看见容乐急冲冲地往这边走来,脸上带着明显的急切。

“怎么了?”容怀恕看见后者大口呼吸了好几次才平息下来。

容乐压下自己的震惊,缓缓说道:“殿下,属下打听到,史官章业端为何这样针对陆将军了。”

皱了皱眉,容怀恕奇怪道:“不是因为他的儿子吗?”

摇了摇头,容乐这才看见旁边的容敬墨,急忙要行礼,看见后者示意不必后才说道:“他的儿子只是一个次要原因,殿下可还记得陆将军是哪族人?”

容怀恕心下浮起一丝不安,眯了眯眼说道:“自然,囚族人。”

容乐脸色变得凝重,缓缓说道:“章业端曾经做过囚族的蛊人,连及他的父母皆是蛊人,这些蛊人,都是陆将军父母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