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试探（上）
沈淮彰道：“不排除这种可能。父亲没了，他在彧北能称王，沈家倒了，他在郢都能一家独大。”
沈淮安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才接着道：“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会有一个问题。”
沈淮彰问：“什么？”
沈淮安指着四郡山的位置：“我们先不说鬼戎王图格和自己的儿子有什么过节，竟然为了津喙口将自己的儿子推出来挡刀。假设说楚临渊和鬼戎王有勾结，那他应该知道他面对的不是鬼戎主力，只是一个侧翼或者是一些散兵，那他就不害怕吗，万一鬼戎联合周围小部落带着主力大军绕到他的后面，前后夹击，灭了彧北军的主力，他可就得死在彧北了。彧北军一完，郢都和黎州就得往彧北增军，到时天下大乱，对他楚家没什么好处。”
沈淮彰急道：“你又相信他？”
沈淮安：“没有，我不信他。所以我查了他，他帐下四路亲军凡是校尉以上的没有人和鬼戎有过往来，至少我没查到。”
沈淮彰惊讶地看了一眼沈淮安，他这次回来对这个亲弟弟刮目相看。小时候的沈淮安，怎么看怎么像女孩儿，娇弱的不得了，他曾经还担心过自家四弟会不会长成葵花阁中男倌儿的样子，搔首弄姿，腰比女人还软。如今再一见，虽然尤是稚气未脱的样子，但已经长成了男儿郎，特别是当他认真地分析彧北局势时，更让沈淮彰惊讶了：“你查他？你怎么查的？你又不认识什么人？”
沈淮安从袖中掏出一枚黄冈玉牌，递与沈淮彰：“父亲给我留了人，我用了他们。”
这枚玉牌是从沈家祖上传下来的，凡是沈家散落在各处的人见到此玉牌，定然会服从于持牌者，不过沈敬从没有拿这玉牌为自己办过什么事，而是将他留给了沈淮安以备不测。
沈淮钰探出头来问：“父亲为什么留给你？”
沈淮彰看了自家二哥一眼，愤愤道：“二哥，难道留给你？你的心思都放在沟渠和治水上面，对朝中事情一窍不通，难不成留给你让你用沈家的人情指使他们给你挖渠去。再说了，大哥在彧北，我在东海，可不得留给淮安吗！”
沈淮钰点点头，觉得沈淮彰说的有理，便紧闭了嘴接着听二人分析。
“问题不在他那边，受益的可全是他。”沈淮彰轻叹一口气，接着道：“如果他没有问题，难不成是我们自己出了问题？”
“不知道。”沈淮安轻轻摇了摇头，“以防万一，我把我们自己人也查了一遍，父亲之前帐下的亲随都死在了津喙口，查无可查，我只能将还活着的查了一遍，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沈淮彰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我怀疑大哥没死！”
沈淮钰惊讶地看过来，然后眼珠子一转，啧了一声，道：“其实，我也这么怀疑！大哥的尸骨没有找到，他平时可聪明了，说不定能侥幸逃过这一劫。”
沈淮安没有答话，问沈淮钰：“二哥，你来找我们什么事？”
“明日傅霈行就要前往江州任司马，我们替大哥去送送他吧，他这次为了我们沈家丢了一世的荣华富贵。”沈淮钰道，“大哥可是他最疼爱的学生，他指不定要多伤心，所以我想着，把大哥留下的红缨枪穗分一半儿给他带走，也算是有个念想。”
沈淮安和沈淮彰又沉默了起来，沈淮钰说着要去拿红缨枪穗，便离开了书房到了沈清遥的房里。
沈淮珉的夫人生产的时候不幸离世，只留下了一个女儿，按照之前沈淮珉的寄来的家书中所说，给这个女孩儿取名为沈清遥。
沈清遥一出生便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子，但她人还小，什么都不知道，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很让人省心。沈淮钰拒绝了长嫂母家要把沈清遥抱回去养的提议，他们沈家的孩子，无论走到哪里，还是要由沈家人来抚养的。他在江州那边已经打点妥善，为沈清遥请了两位极为靠谱的奶娘，这边一赴任，那边就准备好了。
说实话，沈淮钰很想离开郢都，他虽然是世家公子，不愁吃不愁穿，但实在过烦了小心翼翼的日子。沈淮安幼时被人掳走那事让他至今想起都觉得后怕，若不是沈淮安聪慧狠厉，小小年纪就敢于自废经脉，不然肯定连命都没有了。所以，他很害怕，也很想逃离。
沈淮钰戳了戳沈清遥的脸颊，吧唧一口亲在了她脸上：“清遥，跟着二叔去江州好不好？我带清遥去坐大船。”
沈清遥连话都不会说，自然不会给他任何回应，她只用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看着沈淮钰，沈淮钰用手指戳了戳她的睫毛，低声道：“你这双眼睛可真像你父亲。”
翌日，郢都城门口，沈淮钰和沈淮安来送别傅霈行，傅霈行已到花甲之年，两鬓斑白，沈淮钰专门给他置办了软轿，好让他一路上少些颠簸的辛苦。傅霈行谢过沈淮钰之后又和两个年轻人说了会儿话便进了轿子，赴任江州去了。
回家的路上，沈淮钰闷闷的欲言又止好几次，走到了家门口附近，才敢出声抱怨：“傅阁首俯仰一世，从未做过错事，就算龙颜大怒，他也毫不屈服，可算是让天下人看到了读书人的脊梁。”
沈淮安也沉默了一路，听到沈淮钰的话，他才抬起头来：“傅阁首教过的学生遍布天下，他到了江州，也不会吃苦头的。说起来，我那时年纪还小，傅阁首怎么就当了大哥的老师？”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沈淮钰微微一笑，“大哥小时候在宫里待过一段时间，傅阁首当年教过一阵子皇上，因为太过耿直谏言，和皇上颇为不和，大哥常常在中间做调停，一来二去的，傅阁首就和大哥相识了。”
沈淮安：“原来是那时侯的事，怪不得我不知道。”
二人走进府中，府里仅剩下的几个下人正在收拾东西，沈家的书册太多，不能全部带走，沈淮钰挑了一些赠给了同窗，其余的便让人收拾好了之后锁在了书房里。沈淮安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院子，青翠的松柏枝桠上堆着雪花，微风吹过，便洋洋洒洒的飘落了下来，他踢了踢地上的松果，清了清喉咙，对沈淮钰说：“二哥，我先不去江州。”
沈淮安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才接着道：“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会有一个问题。”
沈淮彰问：“什么？”
沈淮安指着四郡山的位置：“我们先不说鬼戎王图格和自己的儿子有什么过节，竟然为了津喙口将自己的儿子推出来挡刀。假设说楚临渊和鬼戎王有勾结，那他应该知道他面对的不是鬼戎主力，只是一个侧翼或者是一些散兵，那他就不害怕吗，万一鬼戎联合周围小部落带着主力大军绕到他的后面，前后夹击，灭了彧北军的主力，他可就得死在彧北了。彧北军一完，郢都和黎州就得往彧北增军，到时天下大乱，对他楚家没什么好处。”
沈淮彰急道：“你又相信他？”
沈淮安：“没有，我不信他。所以我查了他，他帐下四路亲军凡是校尉以上的没有人和鬼戎有过往来，至少我没查到。”
沈淮彰惊讶地看了一眼沈淮安，他这次回来对这个亲弟弟刮目相看。小时候的沈淮安，怎么看怎么像女孩儿，娇弱的不得了，他曾经还担心过自家四弟会不会长成葵花阁中男倌儿的样子，搔首弄姿，腰比女人还软。如今再一见，虽然尤是稚气未脱的样子，但已经长成了男儿郎，特别是当他认真地分析彧北局势时，更让沈淮彰惊讶了：“你查他？你怎么查的？你又不认识什么人？”
沈淮安从袖中掏出一枚黄冈玉牌，递与沈淮彰：“父亲给我留了人，我用了他们。”
这枚玉牌是从沈家祖上传下来的，凡是沈家散落在各处的人见到此玉牌，定然会服从于持牌者，不过沈敬从没有拿这玉牌为自己办过什么事，而是将他留给了沈淮安以备不测。
沈淮钰探出头来问：“父亲为什么留给你？”
沈淮彰看了自家二哥一眼，愤愤道：“二哥，难道留给你？你的心思都放在沟渠和治水上面，对朝中事情一窍不通，难不成留给你让你用沈家的人情指使他们给你挖渠去。再说了，大哥在彧北，我在东海，可不得留给淮安吗！”
沈淮钰点点头，觉得沈淮彰说的有理，便紧闭了嘴接着听二人分析。
“问题不在他那边，受益的可全是他。”沈淮彰轻叹一口气，接着道：“如果他没有问题，难不成是我们自己出了问题？”
“不知道。”沈淮安轻轻摇了摇头，“以防万一，我把我们自己人也查了一遍，父亲之前帐下的亲随都死在了津喙口，查无可查，我只能将还活着的查了一遍，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沈淮彰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我怀疑大哥没死！”
沈淮钰惊讶地看过来，然后眼珠子一转，啧了一声，道：“其实，我也这么怀疑！大哥的尸骨没有找到，他平时可聪明了，说不定能侥幸逃过这一劫。”
沈淮安没有答话，问沈淮钰：“二哥，你来找我们什么事？”
“明日傅霈行就要前往江州任司马，我们替大哥去送送他吧，他这次为了我们沈家丢了一世的荣华富贵。”沈淮钰道，“大哥可是他最疼爱的学生，他指不定要多伤心，所以我想着，把大哥留下的红缨枪穗分一半儿给他带走，也算是有个念想。”
沈淮安和沈淮彰又沉默了起来，沈淮钰说着要去拿红缨枪穗，便离开了书房到了沈清遥的房里。
沈淮珉的夫人生产的时候不幸离世，只留下了一个女儿，按照之前沈淮珉的寄来的家书中所说，给这个女孩儿取名为沈清遥。
沈清遥一出生便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子，但她人还小，什么都不知道，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很让人省心。沈淮钰拒绝了长嫂母家要把沈清遥抱回去养的提议，他们沈家的孩子，无论走到哪里，还是要由沈家人来抚养的。他在江州那边已经打点妥善，为沈清遥请了两位极为靠谱的奶娘，这边一赴任，那边就准备好了。
说实话，沈淮钰很想离开郢都，他虽然是世家公子，不愁吃不愁穿，但实在过烦了小心翼翼的日子。沈淮安幼时被人掳走那事让他至今想起都觉得后怕，若不是沈淮安聪慧狠厉，小小年纪就敢于自废经脉，不然肯定连命都没有了。所以，他很害怕，也很想逃离。
沈淮钰戳了戳沈清遥的脸颊，吧唧一口亲在了她脸上：“清遥，跟着二叔去江州好不好？我带清遥去坐大船。”
沈清遥连话都不会说，自然不会给他任何回应，她只用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看着沈淮钰，沈淮钰用手指戳了戳她的睫毛，低声道：“你这双眼睛可真像你父亲。”
翌日，郢都城门口，沈淮钰和沈淮安来送别傅霈行，傅霈行已到花甲之年，两鬓斑白，沈淮钰专门给他置办了软轿，好让他一路上少些颠簸的辛苦。傅霈行谢过沈淮钰之后又和两个年轻人说了会儿话便进了轿子，赴任江州去了。
回家的路上，沈淮钰闷闷的欲言又止好几次，走到了家门口附近，才敢出声抱怨：“傅阁首俯仰一世，从未做过错事，就算龙颜大怒，他也毫不屈服，可算是让天下人看到了读书人的脊梁。”
沈淮安也沉默了一路，听到沈淮钰的话，他才抬起头来：“傅阁首教过的学生遍布天下，他到了江州，也不会吃苦头的。说起来，我那时年纪还小，傅阁首怎么就当了大哥的老师？”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沈淮钰微微一笑，“大哥小时候在宫里待过一段时间，傅阁首当年教过一阵子皇上，因为太过耿直谏言，和皇上颇为不和，大哥常常在中间做调停，一来二去的，傅阁首就和大哥相识了。”
沈淮安：“原来是那时侯的事，怪不得我不知道。”
二人走进府中，府里仅剩下的几个下人正在收拾东西，沈家的书册太多，不能全部带走，沈淮钰挑了一些赠给了同窗，其余的便让人收拾好了之后锁在了书房里。沈淮安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院子，青翠的松柏枝桠上堆着雪花，微风吹过，便洋洋洒洒的飘落了下来，他踢了踢地上的松果，清了清喉咙，对沈淮钰说：“二哥，我先不去江州。”